企业多元化经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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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从九十年代初期开始，我国许多企业为促进其可持续发展，开展了多元化经营战略。但由于企业发展会受到诸如企业自身核心竞争力的高低、外部市场竞争的激烈程度等因素的影响，使得多元化经营成为一种利弊共存的企业经营战略。当前，全球高新技术企业是创新型经济的主导力量，是新时代背景下经济发展的支柱，在世界科技革命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高新技术企业更是推动我国经济发展和科技创新的重要动力。近年来，我国政府通过施行设立科创板块；落实创新驱动和科技强国战略；建设高新技术企业开发区；以及孵化基地等政策与举措，加强对高新技术企业的扶持力度，同时鼓励高新技术企业在追求企业规模的快速增长的同时，要注重企业经营质量及提升企业经济价值。因此，关于我国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战略与企业绩效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但是，针对高新技术企业是采用多元化还是专业化经营战略，更利于提高企业经济效益的研究尚不多见。目前虽然已有针对不同行业企业多元化经营经济效果相关研究，但研究结论莫衷一是。有研究认为企业多元化相关性越强，多元化溢价效应越明显[1]。但伴随着多元化范围的扩大，尤其是企业开展以分散风险为目的的跨界多元化经营，使得企业内的委托代理问题愈发严重，最终导致企业资源配置的协同效应降低、代理成本上升，使企业非关联多元化对企业的绩效产生了不良影响。企业多元化程度以及多元化经营业务的复杂性越高，越会抑制企业绩效水平[2]。环境的不确定性加剧了多元化对企业绩效产生影响，且会影响到企业价值[3]。从企业面对的外部环境角度看，企业涉足的领域越多，多元化程度越高，企业所面临的风险也越大，环境不确定性会影响科技型企业的技术商业化能力，因此从而影响企业绩效[4]。此外，研究表明企业自身的科技创新实力及企业所处的内外部竞争环境会影响到两者之间的关系。企业的创造力和创新能力有助于提升企业在行业内的竞争实力，并最终转化为良好的财务业绩[5]。国有控股上市公司在实施多元化经营时可以相对容易的，并且以较低的成本获取扩张所需要的资本金，从而降低了财务风险，提高了企业绩效及价值[6]。综上所述，探索多元化经营等企业发展战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具有实践借鉴意义。因此，本文以高新技术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探讨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同时考虑企业的产权性质、环境不确定性以及企业竞争地位对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与企业绩效之间关系的影响，使本研究结论更加具有研究的针对性和现实意义。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与企业绩效

首先，从委托代理理论的角度来看，企业多元化经营很可能是管理者为了追求自身利益而背离企业发展目标的结果。现有学者的研究结果表明我国上市公司在进行多元化扩张时，也常常伴随着投机主义的短视行为。我国高新技术企业现阶段正处于快速发展时期，正在全力塑造自身的核心竞争力，高新技术企业最大的特点是技术密集和知识密集，倘若不以技术整合和资源协同为管理重点，而是一味追求进入各个不同的行业贪大求全，就会导致管理成本提升和运营效率降低，对企业的长期利益造成负面影响。其次，从有限理性理论的角度来看，中国市场经济的发展日新月异，但是高新技术企业的发展水平还未达到成熟阶段，具体表现在高新技术企业具有极高的专业性，技术质量要求高且更新换代速度快，对外部环境的适应性不够灵活，涉足的项目通常具有较高的风险。考虑到管理者通常都是有限理性人，如果管理者过度自信地急于开展多元化经营战略，但在迅速建立起适用于多元化经营的内部组织结构和管理制度方面存在较大的困难，则会引发企业内部各个业务分部间的信息沟通问题，阻碍了资源的最优化利用从而导致多元化经营抑制了高新技术企业绩效。再次，从内部资本市场理论的角度来看，高新技术企业的关键技术在开发过程中往往难度较大且需要较大的投入，倘若盲目进行多元化经营，由于弱势分部的寻租机会成本往往比强势分部低，当生产所需材料存在依赖关系时，弱势分部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往往在合作过程中表现得更加配合，会扭曲内部市场的资本配置，也使代理问题更加严重。最后，资源基础理论中企业决策具有的“不确定性”、“复杂性”及“组织内部冲突”，直接加剧了上述“有限理性”和“内部资本市场理论”中多元化经营对绩效的影响。该理论认为：企业竞争优势根源于企业的特殊资源，这种特殊资源能够给企业带来经济租金。劣势企业可以通过观察、模仿优势企业以提高自身的经济绩效，但是由于观察是有成本的，优势企业的各项活动与企业租金的因果关系是含糊不清的，优势企业所获得的特质资源可能存在“路径依赖性”，其他企业很难以较低成本获得同样的优质资源，同时，劣势企业的模仿行为存在成本，模仿成本不仅较高，而且能否模仿成功且取得预期效益尚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这无疑削弱了弱势企业期望通过多元化经营提高绩效的可能性。上述理论从不同角度论述了高新技术企业非关联多元化经营可能会对企业绩效产生负面影响。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H1：高新技术企业进行多元化经营会抑制企业绩效，且多元化经营程度越高则对企业绩效抑制性越强

（二）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产权性质与企业绩效

首先，与非国有企业相比，政府对国有企业的经营状况有较多的关注，对国有企业的高管也有更强的监督，因此国有企业管理层必须公开公正地披露所有经营信息，缓解了企业的代理问题。其次，我国一些特定的行业设有准入门槛，比如电信、电力、石油等行业，非国有企业本身就难以涉足部分行业，再加上政府在给企业配置资源中起到很重要的影响作用，企业想要涉足某个行业不仅要取得政府的准许，还需要得到政府的资金支持。然后，政府部门可以通过加强对国有企业知识产权保护执法力度来提升企业创新能力和财务绩效[7]，我国政府对高新技术企业有相应的政策补助，并且国有高新技术企业的知识产权通常可以得到政府更强的保护，不仅可以增强国有高新技术企业扩大业务加大研发的信心也可以缓解企业外部融资约束。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研究假设：H2：若高新技术企业为国有企业，则会削弱企业进行多元化经营以及多元化经营程度对企业绩效的抑制作用

（三）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环境不确定性与企业绩效

企业在市场上的表现通常会受到所处环境的影响，我国经济发展形势日新月异，大大提高了企业所面临的市场环境的不确定性。根据有限理性理论可知，管理者大多是有限理性人，由于在不确定的环境下管理者通常缺乏关键的外部环境信息，再加上管理者有自身利益和业绩压力的顾虑，因此不确定性会影响管理者的决策效率和决策准确度。由于研发创新是高新技术企业扩大生产经营规模的主要手段，但是创新活动具有投入金额高、耗时长、结果不确定的特点，因此，企业所处外部环境不确定性程度越高，企业涉足不同的领域就越容易对企业绩效产生不利影响。因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设：H3：高新技术企业所面临的外部环境不确定性越高，则会增强企业进行多元化经营以及多元化经营程度对企业绩效的抑制作用

（四）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企业竞争地位与企业绩效

“企业的资源基础论”认为只有企业拥有的资源符合VRINFramework（Valuable、Rare、ImperfectlyImitable、Non-Substitutable）时，企业才可以形成竞争优势，同时，根据竞争优势理论，竞争地位高的企业在资源配置上往往有较好的表现。首先，竞争地位高的高新技术企业往往是行业中知名度较高、企业形象较好，消费者信任度高的“领头羊”，因此，具有竞争优势地位的企业在实施多元化经营时能够凭借其强大的创新及运营能力、良好的公司治理及内部控制，较高的市场地位，获得投资者及客户的信任，以较低的代价取得较好的资源，并凭借以往对资源的配置能力实施低成本扩张。因此，竞争地位高的高新技术企业能够大大降低多元化对企业绩效产生的负面影响。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研究假设：H4：高新技术企业所处行业竞争地位越高，则会削弱企业进行多元化经营以及多元化经营程度对企业绩效的抑制作用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首先根据国泰安数据库中上市公司资质认定信息文件确定2012—2020年间具有高新技术企业认定资格的上市公司，然后选取沪深两市A股上市具有高新技术企业认定资格的企业的数据，并且剔除金融行业、ST和*ST公司、资不抵债的公司、财务数据缺失的公司后形成研究样本，为消除极端值的影响，将所有连续变量进行1%和99%分位数上的Winsorize处理，最终得到7144个观测值。

（二）变量的界定

（1）被解释变量。本文在衡量企业绩效时采用总资产报酬率（ROA）作为绩效衡量指标，同时，考虑到经济增加值（EVA）的综合性，本文还用EVAR（EVAR=EVA/TC，用Eva-ratio表示）进行进一步稳健性检验，以便提高研究结果的可靠性。

（2）解释变量。本文所指的多元化是指非关联多元化，即企业各个业务板块之间不存在生产系统、产品的核心技术、顾客[8]做法，本文根据企业是否多元化经营（Dyh_dum）及其程度（Dyh_hhi）来衡量企业的多元化经营（Dyh）。参考肖海莲等[9]的研究方法，根据上市公司年报中披露的分部报告信息，剔除占所有业务总收入10%以下的业务分部，所得分部的个数即公司所涉及的行业个数。如果企业涉及的行业个数等于1，则Dyh_dum取0，表示没有进行多元化经营；否则Dyh_dum取1，表示企业进行多元化经营。根据赫芬达尔指数的原理来衡量多元化经营程度，赫芬达尔指数越大，多元化经营程度越低。考虑到赫芬达尔指数的值介于0到1之间，为了便于实证结果分析，采用修正后的赫芬达尔指数（Dyh_hhi）进行实证分析，即Dyh_hhi越大，多元化经营程度越高。Dyh_hhi计算公式如下：Dyh_hhi=1-∑Pi2其中，Pi表示企业内第i个业务的收入/收入总额。

（3）调节变量。经过对已有研究的梳理与分析，本文选取产权性质（SOE）、环境不确定性（EU）、企业竞争地位（PCM）三个变量作为调节变量。（1）本文根据最终控制人是否为国家（地方政府）来判断企业的产权性质，若企业最终控制人性质为国家，则SOE=1，否则取0。（2）参考申慧慧[10]等的研究做法，本文衡量企业所面临的环境不确定性，具体计算过程为：计算企业过去5年非正常销售收入的标准差；计算未经行业调整的环境不确定性；计算行业环境不确定性；计算本文所使用的经行业调整的环境不确定性（EU），即用各公司未经行业调整的环境不确定性除以行业环境不确定性。（3）度量企业竞争地位的方法，选用勒纳指数（PCM），PCM越大，表明企业的竞争地位越高。PCM=（营业收入-营业成本-销售费用-管理费用）/营业收入。

（4）控制变量。参考周中胜等[11]关于变量的研究方法，本文的控制变量涉及企业规模（Size）、资本结构（Lev）、成长能力（Growth）、董事会规模（Board）、独立董事比例（Indep）、股权制衡度（Balance）、管理层持股比例（Mshare）、股权集中度（Topten）、现金持有水平（Cash）、管理费用率（Mfee）、两职合一（Both）、企业年龄（Age），本文还控制了年份（YEAR）和行业（IND）的影响。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首先，从表2可以看出，具有高新技术企业认定资格的上市公司的企业绩效均值为0.039，总体范围在-0.253到0.205之间，说明在我国高新技术企业上市公司中，企业绩效整体状况不太乐观。在7144个样本数据中，高新技术企业进行多元化经营（Dyh_dum）的均值为0.408，表明进行多元化经营的高新技术企业占全样本的40.8%；多元化经营程度（Dyh_hhi）的均值为0.181，多元化经营程度最高能达到0.726，说明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程度存在较大的差异。从调节变量上看，产权性质（SOE）的均值为0.284，表明国有的高新技术企业占全样本的28.4%。环境不确定性（EU）的均值为1.226，环境不确定性的程度最小为0.011，而最大却能达到23.53，标准差为1.128，说明我国高新技术企业所面临的环境不确定性具有较大的波动性。企业竞争地位（PCM）的平均值为0.108，最大值为0.750，而最小值为-4.717，说明我国高新技术企业的企业竞争地位有较大差异。与此同时，企业规模（Size）的总体范围介于20.11到25.19，均值为22.11，说明所选取的高新技术企业的资产规模水平基本一致。资本结构（Lev）的总体范围在0.057到0.852之间，均值为0.403，说明资本结构存在较大异。企业成长能力（Growth）的总体范围在-0.440到2.117之间，说明有部分高新技术企业出现了收入负增长。现金持有水平（Cash）最小值为-0.396，说明有部分高新技术企业的资金状况较差。

（二）相关性分析

通过主要变量的Pearson相关性分析结果的，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与企业绩效之间呈显著负相关关系，说明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会对企业绩效起到抑制作用，与本文的H1相符合，并且所选取的控制变量也基本都与企业绩效在1%水平上相关。此外，本文采用VIF检验了各变量之间的共线性问题，可知各变量之间的共线性系数介于1到2之间，因此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三）回归分析

（1）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为了控制潜在的异方差问题，本文回归时在公司层面进行cluster。由表4可以看到，第（1）列结果的回归系数为-0.006，在1%水平上显著，第（2）列结果的回归系数为-0.012，在1%水平上显著。表明高新技术企业进行多元化经营与企业绩效呈现负相关关系，并且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的程度越高，企业绩效受到的抑制作用就越强。此外，在高新技术企业中，企业规模（Size）、企业成长机会（Growth）、管理层持股比例（Mshare）、现金持有水平（Cash）、企业年龄（Age）与企业绩效显著正相关，资本结构（Lev）与企业绩效显著负相关。（2）产权性质的调节作用。根据表5的产权性质调节作用回归分析的结果可知，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虚拟变量与产权性质的交乘项dum_SOE（Dyh_dum*SOE）的回归系数为0.008并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程度与产权性质的交乘项hhi_SOE（Dyh_hhi*SOE）的回归系数为0.020并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验证了H2。（3）环境不确定性的调节作用。根据环境不确定性调节作用的回归分析结果可知，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虚拟变量与环境不确定性的交乘项dum_EU（Dyh_dum*EU）的回归系数为-0.003并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支持了H3；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程度与环境不确定性的交乘项hhi_EU（Dyh_hhi*EU）的回归系数为-0.006但不显著。从统计学意义上来说，由于引入调节变量后，原解释变量符号并没有改变，说明调节变量增强了原解释变量的解释度。由于上述dum_EU的系数为负，表明EU在加强Dyh_dum与ROA的负向关系；hhi_EU的系数为负，也表明了EU在加强Dyh_hhi与ROA的负向关系。由于引入了竞争环境这一调节变量，来证明多元化经营对企业业绩的影响。因此，本研究结果显示：环境的不确定性加重了企业多元化经营对业绩的负向作用。（4）企业竞争地位的调节作用。如表6所示，根据企业竞争地位调节作用的回归分析可知，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虚拟变量与企业竞争地位的交乘项dum_PCM（Dyh_dum*PCM）的回归系数为0.096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程度与企业竞争地位的交乘项hhi_PCM（Dyh_hhi*PCM）的回归系数为0.169并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验证了H4。

（四）内生性检验

为了解决本文的发现可能是由于绩效本身较差的高新技术企业更倾向于多元化经营导致的这一内生性问题，本文将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采用滞后一期即t-1期的数据，被解释变量采用t期的数据进而进行回归，得出的结果如表6所示，可以看到高新技术企业进行多元化经营（Dyh_dum）的系数为-0.007且在1%水平上显著；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的程度（Dyh_hhi）的系数为-0.17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

（五）稳健性检验

本文通过变更被解释变量的衡量指标进行稳健性检验，选取EVAR=EVA/TC（Eva-ratio）作为企业绩效的替代指标，来进一步验证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检验前后对比的回归结果显示：其变量的显著性并未发生明显变化，则进一步表明了在研究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所得到的实证结果是稳健的。同时，为了更进一步检验稳健性，本文还采取了将控制行业和年份固定效应改为控制公司和年份固定效应的方法，研究结果与表4的对比发现，其变量的显著性并未发生改变，说明本研究模型具有稳健性。

五、研究结论

通过实证分析，本文得出以下结论：首先，高新技术企业多元化经营不利于企业绩效提升。因此，企业不宜盲目地追求多元化经营战略，即使企业有必要实施多元化经营，也应当综合各方面的因素，在尽可能避免多元化经营战略的负面作用的前提下谨慎开展关联多元化经营；其次，在国有高新技术企业中，多元化经营与企业绩效之间的负相关关系会得到缓解，说明企业产权性质可能通过影响一个企业获取资源的难易度和成本而影响到企业多元化经营程度；再次，企业所处环境的不确定性会扩大管理层因有限理性问题而引发的决策失误，因此，面临环境不确定较高的高新技术企业不宜采取多元化经营战略；最后，原本竞争优势较强的高新技术企业往往可以以较低的代价获取进入新领域的资源并且根据以往的成功经验优化资源配置，有能力以较短的时间适应多元化经营可能带来的冲击，降低多元化经营对企业经营业绩的不利影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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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世君 王妍妍 杨慧辉 单位:上海对外经贸大学会计学院 上海建桥学院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