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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马原 原著及其历史语境 回溯历史教学法
从2006年秋季新生入学开始,全国普通高校正式实施思想政治理论课新课程方案。其中“基本原理概论”(以下简称“马原”)这门课程是对原先的哲学原理、政治经济学原理、科学社会主义三门课程的整合。整合后的课程更有利于教师和学生把作为一个整体加以把握,从而加深对的理解,于教于学都是一次意义深远的课程改革。但是,一方面,由于在高中阶段学生已经受到了比较成功的教育,对的基本原理可谓熟谙于心。另一方面,由于中国化和普及化极为成功,基本原理已经成为人们看问题的方式,并逐渐成为一种生活常识。这就给承担“马原”课教学工作的教师提出了一个巨大的挑战:如何在原先比较成功的教育的基础上,在大学的“马原”课教育中,使这门课对学生依然具有生动性和新鲜感。
对于这个挑战,笔者认为回到原著,回到产生的历史语境中寻找答案,不失为一个有益的选择。
一、原著及其历史语境是“马原”课教学的源头活水
经典著作似乎永远都有一种神秘的魔力,不论什么时候翻开的经典著作,都像一推开窗户,马上就会刮进一股强劲的风来似的。时隔多年,者们的思想还是活的,是流动的。笔者认为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第一,是对西方传统思想和传统哲学的巨大变革,在马克思教学中我们可以尝试再现是如何进行变革的。在的原著中,我们会首先感受到无论是的人的概念、实践的概念还是真理的概念,都对传统的人的概念、实践的概念、知识的概念进行了改造,赋予了它们新的意义。以知识概念为例,之前知识被康德定义为普遍必然性的判断,普遍性就指的是对任何人都为真,必然性指的是不受时间约束,永远为真。这种知识观显然跟传统的形而上学密不可分。启始于柏拉图的西方形而上学认为在变动不居的现实世界之上有一个不变的、永恒的理念世界。只有这个世界才配得上知识的称呼,现实世界不可能有知识,只能有意见。在西方形而上学的传统中,柏拉图的理念世界经过各种各样的改头换面出现在基督教的天堂中,康德的物自体世界中,黑格尔的绝对精神中。相应地,那种普遍必然性、远离尘世的知识观也延续了下来。以实践为首要和基本观点的认识论与这种认识论可谓是针锋相对。实践决定认识,实践是认识的来源,表明知识就是关于我们这个世界的知识,真理就是关于我们这个世界的真理,知识不可能是普遍必然性的判断。真理与谬误可以相互转换,真理必须经过实践的检验,现实世界在变,真理必须跟着实际走,永恒真理只是一个幻相。我相信,的变革性如果在教学中能够得到准确的传达,就一定会使学生耳目一新。
第二,原著是争辩性的著作。是在与传统思想进行激烈争辩的过程中产生的,上至古希腊的哲学家,如柏拉图,下至马克思同时代的哲学家,如施蒂纳、费尔巴哈,马克思批驳过的哲学家可谓数不胜数。可以这样说,基本上的每一个观点都是有的放矢的产物,都是先有破才有立。因此,如果能在“马原”课的教学中遵循产生每一条原理的过程进行教学,如让学生先了解马克思所批驳的点,再让学生知道马克思是怎样进行反驳的。由于在教学中还原了当年的思想交锋,所以一定可以为课堂增色不少。
当我们说到经典著作的变革性和争辩性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引入了产生的历史语境问题。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是在批判传统西方形而上学的基础上产生的。西方形而上学源远流长,上至柏拉图,中间有基督教传统,下至康德、黑格尔,可谓是大家辈出,异彩纷呈。试想一下,如果我们在讲到的基本原理的时候,如果能够联系起西方哲学史,把基本原理诞生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就必然能够加深学生对于的理解。黑格尔曾经说过一句话,老人说出来与年轻人说出来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其原因无非就是老人是在有丰富的人生阅历之后来说这句话的。中的很多基本原理,看起来似乎平淡无奇,比如实践是人的存在方式,好像没有任何文化修养和哲学修养的人也弄得明白。但这样一句话其实在西方文化的丰厚的土壤中产生的,如果我们能简要地通过哲学史让学生了解到这句话是如何产生的,也许就可以把其中意味深长、意义深远的东西传达一二给他们。因此,在讲授一些基本原理的时候,我们如果能够丰富学生的文化和思想阅历,那么他们对于肯定就会有更上一层楼的理解。
实际上,注重思想的历史语境早已被学界公认为进行思想和哲学研究的一条重要原则。我们常常史论并提,说历史与逻辑的统一,哲学就是哲学史,无非就是对思想的历史过程和历史背景的高度重视。在高中教育阶段,由于学生才开始接触,知识面不够宽,理解能力也不高,教师如果能够让学生理解每一条原理,并能够运用原理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就已经达到了教学目的。大学教育则不同,在大学,学生的求知欲强,要求更高,如果在教学中我们能史论结合,传达出每一条原理之后深厚的文化、思想背景,学生的求知欲就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综上所述,无论是原著还是产生的历史语境,对于教学来说都是丰富的思想资源,不断的源头活水。为了方便论述,现在笔者把这种回归原著,回到历史语境,在教学中注重思想的来龙去脉的教学方式称为回溯历史教学法。
二、回溯历史教学法是对“马原”课教师的新要求
回溯历史教学法要求对的基本原理的来龙去脉有深刻的把握,必然会对承担这么课的教师提出如下要求:
(一)加深对原著的理解。如《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资本论》、《德意志意识形态》等著作,“马原课”教师不但要读,而且要熟读,读透。此外哲学原理、政治经济学原理、科学社会主义是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这在当前编写的教材中还没有得到很好的体现。在回到原著的过程中,要深刻地把握好这种有机的联系,这有利于在教学中把作为一个整体传达给学生。对整体的把握还有助于加深教师和学生对的理解。
(二)有一定西方哲学史和相关思想文化知识。由于很多“马原”课教师不是哲学专业出身的,没有得到过较好的哲学训练,要了解西方哲学史对他们来说有一定的难度。我们中国人最熟悉的西方哲学家一直以来仅有两位,一位是黑格尔,另一位就是马克思。但实际上,马克思乃是哲学博士出身,对西方哲学有很深的了解,他的博士论文写的就是德谟克利特和伊壁鸠鲁的原子论的比较,这篇论文体现出了马克思很深的古典文化修养和哲学素养,马克思实际上也把这种深厚的古典文化修养和哲学素养带进了其他著作中。因此,如果缺少西方哲学的训练,在回溯历史教学法中,任课教师就只能迎难而上,补西方哲学史的课。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个苛刻的要求,当前的哲学研究者越来越关注马克思与整个西方哲学传统的紧密联系,在“马原”课的教学中,这种历史性联系最好能够被体现出来。此外,西方哲学的产生、发展离不开它的思想文化北背景,“马原”教师对此也应该有所了解。
(三)能对原著和相关的西方哲学和思想文化进行深入浅出的讲解。原著与西方思想文化固然为“马原课”提供了永不枯竭的源头活水,但由于大学生的西方思想文化修养还不够高,知识面还不够广。如果我们不能进行深入浅出的讲解,就会让学生云里雾里。对此,笔者目前正在积极的探索之中,希望能尽快找到行之有效的方法。不过一些成功的经验,让笔者对回溯历史教学法充满了信心。例如讲到矛盾的时候,为了说明矛盾的无处不在、无时不有的普遍性原理,笔者借鉴了茂名学院唐少莲副教授的教学经验,引入了悖论的概念,讲授了引发西方数学史上三次危机的毕达哥拉斯悖论、贝克莱悖论、罗素悖论,并举了几个通俗有趣的日常生活中的悖论,从而告诉学生:当我们想逃避矛盾,远离矛盾的时候,我们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悖论之中,这从反面说明了逃避矛盾是不可能的,相当于用数学中的反证法来证明了矛盾普遍性的命题。
总而言之,回溯历史教学法在“马原”课的运用中,能够拓宽学生的视野,训练他们的哲学思维,同时也能产生间距化和陌生化的效果,增强该课程的生动性。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一、实践是一种思维方式
“实践唯物论”、“实践本体论”和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都是以实践为核心范畴重新理解哲学的哲学理论,但在对实践范畴的不同理解中却蕴含着值得深入研究的学理上的区别。马克思把人的存在方式理解为实践,并以此为基础来理解以往所有的哲学。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第一次提出了实践的概念,实践范畴的提出,标志着哲学天才世界观的诞生。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公开以实践作为“新唯物主义”的建构原则和全部哲学变革的出发点。他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都纳入到实践的解释框架中去理解,指出过去旧唯物主义的缺点在于:“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而唯心主义的缺点则是:“和唯物主义相反,唯心主义却发展了能动的方面,但只是抽象地发展了,因为唯心主义当然是不知道真正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_2J这段话充分表明了马克思是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置于实践这一全新的解释原则之下,从实践的观点出发看待整个西方传统哲学,去理解传统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哲学,并且从这一角度阐明了自己的哲学与以往哲学的不同。
马克思不仅从实践观点出发去看待整个哲学史,而且还进一步把所有的理论问题都归结为实践的问题。所以,马克思认为,“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并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亦即自己思维的此岸性。”J紧接着,马克思又进一步指出:“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_4J即便是观念的东西,包括整个社会的精神生活,也要从物质实践来予以说明。这样,实践范畴便成为哲学的核心范畴,不仅社会物质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而且社会精神生活在本质上也是实践的,所以,马克思认为,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这样,实践不仅成为马克思理解传统哲学的思维方式,而且也成为马克思理解所有哲学问题的思维方式。与传统哲学的思维方式相比,实践观点作为一种崭新的思维方式,也就是哲学对待一切问题的思维逻辑。
从实践的观点出发去理解人的社会生活,并以人的实践活动的观点去批判“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东西”,这是“实践唯物论”、“实践本体论”和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这三种解释模式的共同之处,但是,“实践唯物论”和“实践本体论”所理解的实践和所强调的实践,是人的实践活动本身,也就是从人的实践活动的特性——诸如实践活动的客观性、历史性、能动性、目的性等出发去解释各种哲学问题。这就是说,在“实践唯物论”和“实践本体论”这里,实践是一个被描述的对象,是一个实体性的哲学范畴,尚未构成一种哲学意义的解释原则或思维方式。因此,“实践唯物论”和“实践本体论”既试图把实践作为核心范畴而贯穿于各种哲学问题之中,又无法把实践作为解释原则而重新解释全部哲学问题。与“实践唯物论”和“实践本体论”不同,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所理解的实践和所强调的实践,是马克思所说的“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也是把实践观点作为一种思维方式来理解人、理解人与实践的关系,从而理解和看待一切哲学问题。正因为是把实践的哲学意义理解为“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所以,这里的实践既不是一种“实体”范畴,也不是客体意义上的“关系”范畴,而是一种哲学意义上的解释原则。这种解释原则,就是从“现实的个人”即“从事实践活动的人”出发,去理解和解释全部哲学问题。因此,马克思的实践观点是一种崭新的思维方式,是一种哲学解释原则的创新,这才是实践观点的真实意蕴。
二、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的内涵
“思维方式是人们思维活动中用以理解、把握和评价客观对象的基本依据和模式”5J。所以,观点仅仅属于哲学理论的个别表现,思维方式才代表哲学家思想的精神实质。理解哲学的思想实质,关键就在于理解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的内涵。任何一种哲学,都主要是因它的思维方式而与其他哲学相区别的。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是哲学的精神实质,是否贯彻实践观点这种思维方式,是判定哲学与非哲学原则界限的基本依据。就哲学传统而言,马克思继承的虽然是历史上的唯物主义思想传统,但是他的“新唯物主义”与传统的唯物主义却有着本质的区别,这个区别就在于马克思提出的实践观点,而不在于他具有的辩证法思想,这是因为马克思的辩证法思想也是以实践观点为理论基础的。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的最根本之处就在于对人的本质进行了重新理解,把实践看作人的存在方式,从而实现了从抽象的、虚幻的人到具体的、现实的人的转换。所以,哲学的出发点就“是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得到的现成的和由他们自己的活动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6J。作为哲学出发点的“现实的个人”与西方传统哲学的“主体”概念有着本质的区别,传统哲学的“主体”概念是以主客二分为前提的,而在马克思的哲学中,实践成为人的存在方式,人就不再是一个抽象的主体,而成为“现实的个人”,从而超越了主客二元对立,达到了主客同一。
近代西方哲学自笛卡尔以来,便形成了主体性哲学的传统。康德在批判地总结传统主体概念的基础上,正式确立了哲学的主体性原则,把主体概念改造、规定为先验主体或主体性。所以,在康德哲学那里,主体就是逻辑主体,是绝对的、先验的自我或意识,而不是一个实体性的存在者。但是,在康德哲学中,主体概念基本上仅仅是一个认识论的概念,而没有进入存在论的领域。与康德关于主体的概念不同,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的序言中明确地提出了“实体在本质上即是主体”的思想_7J,并且进一步指出:“活的实体,只当它是建立自身的运动时,或者说,只当它是自身转化与其自己之间的中介时,它才真正是个现实的存在,或换个说法也一样,它这个存在才真正是主体。”8j在黑格尔的哲学中,主体已经不再是笛卡尔的“我思”,也不是康德的“先验主体”,而是绝对的,“绝对即主体的概念”_9J。主体已经不仅仅是指认识论意义上的自我或意识,而且也是一种存在样式,即一个在对抗过程中实现统一的自我发展过程,可见,黑格尔的主体概念已经真正地进入了存在论的领域。黑格尔坚决反对康德将现象与本体、主体与客体分裂的二元论,在绝对精神自身发展的过程中,黑格尔实现了主体与客体的统一,但是他却将这个历史过程视为精神自我实现的过程。所以,黑格尔的主体是一个最终超越历史过程的主体,一个“纯粹的概念神话”,黑格尔哲学是一种主体性哲学扩张的极致,是一种“理性的放荡”。
马克思在其早期著作中也曾多次使用主体概念,但是后来他更多使用的是“现实的个人”或者“劳动者”,尤其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他彻底地把“现实的个人”作为其理论的出发点,这样,马克思就从根本上超越了主体与客体的二元对立,实现了哲学思维方式的革新。这是因为“现实的个人”就是从事实践活动的人,所以,马克思说:“我们不是从人们所说的、所想象的、所设想的东西出发,也不是从只存在于口头上所说的、思考出来的、想象出来的、设想出来的人出发,去理解真正的人。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Ll0l。“现实的个人”是对传统主体概念的瓦解与颠覆,是主客同一体,这与海德格尔把人称之为“此在”所具有的意义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与传统单纯的、纯粹的主体概念区别开来,无论是“现实的个人”还是“此在”,都超越了主客二元对立,是一种主客同一体,表达了人就在世界之中,人与世界共在的性质。哲学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的真实内涵就是从“现实的个人”出发,“现实的个人”就是从事实践活动的人,就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所以,“现实的个人”就是一个主客同一体。虽然黑格尔强烈反对康德现象与物自体、主体与客体分裂的二元对立,也在努力地解决两者的二元分裂,并且在绝对精神自身的发展过程中实现了主客体的统一,但是主客体的统一也是以主客二元对立为前提的,如果没有主客二元对立,又怎么会有二者的统一?马克思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是从“现实的个人”或“实践活动”出发,而“现实的个人”表明了人与世界的不可分,两者是同一的,我们不能把人仅仅当作一个纯粹的主体去看待。可见,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已经超越了主客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是一种主客同一的思维模式。
三、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与马克思的哲学变革
“思维方式的变化是根本性的变化,每一种代表时代精神的新的哲学——思维方式的出现,都具有某种解放思想的作用。”_l【J哲学的产生之所以能够引起整个哲学理论观点的革命性变革,从根本上说,就是因为思维方式发生了转换。哲学立足于实践的观点去理解一切哲学问题,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就成为哲学看待一切问题的逻辑原则。所以,与传统哲学相比,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是马克思的哲学变革的实质。传统的哲学争论集中在“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上,这被恩格斯称之为“哲学的基本问题”。由于传统哲学不了解能够把思维和存在统一起来的现实中介,所以,近代以来唯物论与唯心论在此问题上争论不休,陷入了一种两极对立的思维模式。而马克思提出的实践观点,正好解决了思维与存在的统一中介问题,由此也就超越了唯物论与唯心论的两极对立,为哲学的发展开辟了全新的理论视域,并实现了哲学向生活世界的回归。马克思提出的实践概念的意义是十分重大的,它不仅解决了思维与存在统一的中介问题,更重要的是改变了哲学看待问题的基本观念,为人们提供了一种崭新的“哲学思维方式”。过去,人们看待哲学问题只是从或者物质或者精神的单一基础出发,实践作为人的目的性活动,它的含义则是双重性的。而从物质和精神的统一关系出发,原来哲学中的许多理论观念便都需要改变。所以,马克思的哲学变革的实质就是思维方式的转换,更确切地说,就是马克思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的确立。
由于传统哲学以主客二元对立为前提,所以,传统唯物论和唯心论执着于“本原”问题上的自然本体与精神本体的抽象对立,也就造成了思维方式上的客体性原则与主体性原则的互不相容。黑格尔认为,消解自然本体与精神本体的抽象对立,克服客体性原则与主体性原则的互不相容,必须诉诸于把它们统一起来的中介环节——概念的世界。虽然黑格尔所找到的中介只是一个抽象的、逻辑的中介环节,并不是一个现实的基础,但是黑格尔“本体中介化”的道路却为问题的解决指明了方向,整个西方哲学的革命都是在此基础上完成的,马克思哲学当然也不例外。包括马克思在内的整个西方哲学都试图找到某种扬弃自然与精神、客观与主观抽象对立的中介环节,并以这个中介环节作为统一性原理实现一种哲学范式的转换。现代西方哲学找到的中介是“语言”,马克思找到的是“实践”,马克思不仅以实践范畴去扬弃旧哲学中的自然本体与精神本体、客体性原则与主体性原则的抽象对立,而且也把实践活动本身视为人与世界对立统一的根据,用实践的观点去解决全部哲学问题,这就是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从对立的两极出发,并以抽象的两极对立关系为基础而形成的旧唯物论和唯心论,被“本体中介化”的现代西方哲学所取代。“本体中介化”的现代哲学,站在历史主义的立场,排斥绝对确定性的追求。传统哲学从对立的两极去思考自然界与精神的关系问题,其实质是把人的自然属性和精神属性抽象地对立起来,从人的两极存在去寻求人类本质。包括马克思在内的现代西方哲学从中介出发去思考自然界和精神的关系问题,其实质则是以人的历史活动或生存活动为中介把人的感性存在和精神活动具体地统一起来,从人的社会存在去寻求人类的本质。
按其本性说,实践既是造成人的本质双重化的根源,又是造成世界双重化矛盾性质的根源,但是,实践同时又是解决人和世界双重化矛盾,并且实现它们统一的基础。在实践活动中,既体现着自然物质的本原性作用,又体现着人及其精神的能动创造作用。所以,人的物质本质与精神本质统一为实践,而自在的自然世界与自为的精神世界则统一为以人类实践为基础的“生活世界”。当马克思把人的本质归结为实践,让哲学回归生活世界时,就可以大声宣称:“思辨终止的地方,即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的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实证的科学开始的地方。”lJ所以,“哲学再也不能被容纳于传统的唯物论与唯心论派别抽象对立的模式之中,哲学诞生的秘密、变革的实质,恰恰就在于对抽象的两极对立模式的超越”LI引。
一、视角独特,内容全面
冯友兰先生是20世纪中国著名的哲学家、哲学史家、教育家。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对冯友兰学术思想的研究一直是个热点。就以往的研究成果看,内容多集中于冯友兰的新理学思想、人生境界说、文化观等方面,对他的哲学史方法论这一重要内容的研究颇显薄弱。虽然也有不少学者曾就冯友兰的“正的方法”(逻辑分析方法)与“负的方法”(直觉主义方法)、“照着讲”与“接着讲”、“释古”方法、“抽象继承法”等观点进行了一定研究,然其问题在于:尚未将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方法论作为专题进行全面、深入的研究。就是说,学者们对哲学家冯友兰关注较多,而对作为哲学史家的冯友兰关注不够,这对在中国哲学史学科发展中作出卓越贡献的冯友兰先生来说是很不公平的。因此,该书的研究视角是独到的,也拓展了冯友兰研究的领域。如前所述,对冯友兰的哲学史研究方法论,已有学者进行过一定研究。然而,以往的研究成果,或局限于对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方法论中部分内容(如“照着讲”、“抽象继承法”等)的分析,或停留在对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方法论发展中某些时段(20世纪30年代或建国后)的考察,从未有学者将冯先生一生不同阶段的中国哲学史方法论加以总体考察。冯友兰本人讲,他本人一生的学术研究是以哲学史研究为中心的,因此要研究其中国哲学史方法论,就必须对其不同阶段的学术成果都加以考察。《研究》一书就是以冯先生完整的学术生平为线索,将其中国哲学史方法论理解为一个历史的、发展中的动态系统,并将其分为提出、确立、深化、拓展、综合五个阶段加以论述的。另外,《研究》对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方法论的部分环节的论述,也非常全面。比如:对方法在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方法论中的地位,一般学者一般论述不多而且也从未作通盘的考察,《研究》对此问题则进行了系统分析。因此,就对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方法论的研究来说,该书在内容上具有较强的全面性。
二、结构严整,布局合理
以往研究哲学史方法论的论著,一般是就方法谈方法,没有系统的研究思路。当然,其中也有学者对此有所突破,如王路先生曾从哲学观演变角度探讨冯友兰中国哲学史研究的成就。《研究》一书则在此方面提出更为系统的思路,那就是从哲学观、哲学史观、哲学史方法论三个层面对冯友兰一生的中国哲学史方法论加以分析。应当说,《研究》的将哲学观、哲学史观作为哲学史方法论逻辑前提的思路,是合理的。按照哲学的观点,世界观和方法论是统一的,有什么样的世界观就有什么样的方法论。因此,研究哲学史方法论,就不能不对哲学观和哲学史观先加以探讨。通观《研究》全书,不论是对冯友兰研究中国哲学史成就卓著的时期(20世纪30年代的“大哲学史”时期和20世纪80年代后的“新编”时期),还是对冯友兰学术研究的其他时期,都是按照这一思路加以分析的。这从《研究》一书的目录中即不难看出。这为研究哲学史方法论问题提供了一种可资借鉴的思路。对于《研究》的上述思路,崔大华先生曾给以高度评价。他说:“本论文……从哲学观、哲学史观、哲学史方法论不同层面,渐进地推展出他不同时期中国哲学史方法论观点的重要内容和特色,显示出初步提出、确立、深化、拓展、综合的演变过程。这一论述的理论框架和逻辑思路,我以为是合理的,有创意的。”①
三、述中有作,颇有创获
对中国学者来说,有一个源远流长的治学传统,那就是“述而不作”。此学术思路可远绍于孔子,至今日仍未衰息。它在哲学史研究中的体现,就是冯友兰先生所说的“照着讲”,其最终结果就是“哲学史家的哲学史”(李泽厚先生语)。该思路的不足之处在于:对前哲思想,只作解释说明,不加批评发挥,是一种阻碍学术进步的注疏家路数。《研究》则突破了这一研究思路,其具体表现有两点:
其一,克服了哲学史研究中的解释学偏见,对冯友兰学术观点的不足敢于批评。作为一名中州学者,著者对乡邦先哲冯友兰先生无疑是崇敬的。然而,在研究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方法论的过程中,他并没有作一味颂扬而是对其学术观点进行实事求是的分析,还对其不足之处作大胆批评。比如他认为,冯友兰两卷本的《中国哲学史》,虽具有《中国哲学史大纲》那样的扼要手段,却忽视了对中国哲学史源头的研究,所以不能真正把握中国哲学史的精神。另外,对冯友兰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宗教观,他认为并没有对宗教这种认识和掌握世界的重要方式作全面了解,因此在此基础上的“以哲学代宗教”提法也缺乏理论根据和现实基础。
其二,没有局限于对冯友兰学术观点的解释说明,而是在此基础上更有所发挥。冯友兰曾提出“照着讲”和“接着讲”两个命题,并将“照着讲”指哲学史研究,将“接着讲”指哲学创作。著者则认为,“照着讲”只是哲学史研究的部分任务,并不是哲学史家的全部任务,哲学史研究也是一种“接着讲”,他从哲学解释学和“哲学与哲学史融贯说”两方面论述了这一观点。其中指出:“冯友兰的‘照着讲’虽然是跟‘接着讲’相对应的一种方法,但它只是哲学史家‘述而不作’的客观描述的方法,而不是对哲学史家的叙述方法与阐释方法的总的概括。严格说来,哲学史家治哲学史不会去依样画葫芦,也做不到不偏不倚,而是在历史的叙述与哲理的阐发中建构着哲学史,并实现对哲学史理解的创新。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哲学史家也是在‘接着讲’的;那种径直把‘照着讲’看成是哲学史家的治学方法的观点是失之偏颇的。而冯友兰的‘接着讲’即是一种哲学创新的方法,也是一种治中国哲学(史)的创造的诠释学方法,还可以说是一种治中国哲学(史)的史论结合的方法。”②著者的这一发挥,可以说是在解释冯友兰学术观点基础上的一项重要创新。
四、总结过去,着眼未来
历史研究虽是在总结过去,然其目的却在于将来。著者研究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方法论期间,正值学界对中国哲学“合法性”问题的讨论日趋高涨之时。其间,不少学者对、冯友兰创立的研究范式颇多非议,还提出了“重写中国哲学史”等问题。著者的这项研究也是对此讨论的一个回应。他讲:“笔者试图以冯友兰为个案,通过对冯友兰的哲学史方法论思想作尽可能全面而深入的分析研究,对20世纪中国哲学史方法论思想进行比较系统的总结和反思,并进一步探索新的中国哲学史研究方法,这不仅可以推进中国哲学史学科的建设和发展,促进中国哲学史方法论的研究和拓展,而且还会为重写中国哲学史、为实现中国哲学的理论创新提供方法论的支持。”③
关键词:贺麟;翻译的哲学基础;翻译的意义与价值;翻译的方法
一、翻译的哲学基础
贺麟先生的翻译思想从哲学思想入手,他希望掌握西方精神世界的精髓,与中国的哲学和文化融合起来,从而追求真理。中西贯通是贺先生治学的一个基本方法。他在翻译西方哲学的过程中,常常把西方哲学与中国古代文化结合起来,因此文字典雅、流畅,堪称现今西方哲学著作翻译的楷模。他翻译黑格尔,斯宾诺莎等人的经典著作,一向主张“研究什么,翻译什么”,“搞懂搞透”才能翻译,并发表《康德名词的解释和学说的概要》,《康德黑格尔哲学东渐记》等哲学著作的翻译研究和翻译史的研究论著。
论及翻泽的哲学基础,贺氏的见解表达于其《论翻译》一文中:
“意与言或道与文是体与用、一与多的关系。言所以宣意,文所以载道。意与言,道与文间是一种体用合一,而不可分的关系。故意之真妄,道之深浅,皆可与表达此意与道的语言文字中验之。……今翻译之职务,即在于由明道知意而用相应之语言文字以传达此意表示此道,故翻译是可能的。因道是可传,意是可宣的。再则,意与言道与文即是一与多的关系,则可能推知同一真理,同一意思,可用许多不同的语言文字或其他方式以表达之。……意思惟一,而表达此同一意思之语言文字可以多种。言之多,不妨害意之一。”(1940年)
从哲学意义上讲,翻译乃是译者(interpreter)与文本(text)之间的一种交往活动(communication),其中包含理解,解读,领会,移译等诸多环节。其客观化的结果即为译文(translation)。它是译者与原文本之间的关系,亦即言与意,文与道之间的关系。贺麟认为:翻译的哲学基础,即在于“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心同理同之处,才是人类的真实本性和文化创造之真正源泉。而同心同理之处,亦可为人类可以相通,翻译之处,即可用无限多的语言去发挥,表达之处。
贺麟先生认为,某种意义上的“言不尽意”和“得意忘言”是可能的。但言不可尽意却可表意,文不可尽道却可载道,因言为心之声,为意之形。意属形而上,言属形而下,前者为一,后者为多。二者颇似哲学中谈论的体与用,道与器的关系。就此理解,意与言,原本与译文,应是统一的,道可传,意可宣。
这是我国翻译学思想史上较早从哲学角度揭示翻译本质的一次尝试。其思想核心是“意一,言多;意是体,言是用,诚是意与言间的必然的逻辑关系。”这“一与多”,“言与意”,“体与用”的辩证关系,说明“译本与原著解析同一客观真理之不同语文的表现”,即译文与原文是“一意”的两种语言形式(原语与目的语);同时也说明翻译应注重“意”译或“义”译。
“意与言,道与文间是一种体用合一,而不可分的关系。故意之真妄,道之深浅,皆可于表达此意与道的语言文字验之。一个人如能明贞恒之道,知他人之意,未有不能用相应之语言文字以传达之者。”
贺麟先生的这些论述可以归纳为两点:
(一)某人如可了解正确的道理,知晓他人的意思,便能以相应的语言文字传达此道、此意。
(二)不同的语言文字可以表达同一真理,同一意思。思维的同一性能以不同的文字表述。即能明晓他人之道者皆可用自己所掌握的文字予以表述。
二、翻译的意义与价值
贺麟先生在文化上持一种开放的态度,主张坚持儒家思想的主体地位,但反对狭隘的文化民族主义,反对“中国文化本位论”,反对将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对立的思维模式,主张全面引进西方文化。贺麟从“体用不二”的观点出发,反对“中体西用”的实用主义观点,主张全面彻底的向西方学习。他主张全面学习西方文化,同时又反对割断文化传统,强调坚持民族的主体性,提出“儒化西学”的主张。他认识到文化现代化是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经济发展和政治民主有赖于文化发展。他强调文化发展的独立性,坚持学术自由,反对过分的政治干预。贺麟将自己的文化主张概括为:有我、有渊源、吸收西洋文化。因此他多次强调,必须充分认识翻译的意义与价值。
就翻译的意义与价值,贺麟先生在《论翻译》一文中从两方面展开了论述。其一是译文是否不如原文的问题,其二是翻译是否只是传达他人思想,为他人的学说做传声筒的机械工作。对于第一个问题,贺麟以严复的《天演论》、《群己权界论》及《群学肆言》等译作为例,说明译文并非绝对不如原文。事实上,比原文更美或同样美的译文,就异常之多。关于翻译工作意义与价值的另一方面,贺麟先生颇有自己的见解。在他看来,首先,翻译能成为准确的传声筒,实乃难能可贵,是值得嘉奖鼓励之事。其次,就学术文化上的贡献而言,翻译的意义与价值又远不仅仅是传声筒。翻译的价值,在于“华化西学”,使西洋学问中国化,灌输文化上的新血液,使西学为我所用,中国要走向世界,首先要让世界进入中国。笔者十分赞同此观点,“内化外学”是发展个性的努力,而绝不是埋没个性的奴役,这对于社会的文明进步,对于传播和促进繁荣文化有着极为宽泛的实用价值。有权利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就是一种真实的自由。第三,有时候译述他人思想,可以启发自己的思想,即贺麟先生所言“翻译为创造之始,创造为翻译之成。翻译中有创造,创造中有翻译。”创造之发生每每是出于不自觉的,是不期然而然的,是不能勉强,不能自命的。所以,对于翻译事业应秉承求真求实的精神,养成笃厚朴实好学的风气。这样一来,翻译在某种意义上,便是争取思想自由,增加精神财产,解除外加桎梏,内化外来学术的努力。
三、翻译的方法
贺麟先生主张翻译应注重意译,“由翻译而得到创造新语言,新术语,新文体的效果,唯有意译方可获致”。这里主张的“意译”与鲁迅先生的“直译”不是对立的,而是意思思想通正的“正译”。也就是说译者应在真切理解原文意旨与义理之后,下笔翻译,方可无所滞碍,从而得到言与意、文与理合一而平行的译文。并且可以因原文所包含的意与理之新颖独创,而获得与之相应的新颖独创的译文。同时,他要求译文须传达“原文意旨与义理”,“不通原书义理,不明著者意旨,而徒斤斤于语言文字的机械对译,这就根本算不得翻译。”“不从意思与义理着力,徒呆板而去传译语文形式的末节,只能败坏语文,使语文生硬,晦涩,诡怪。”无论是译意还是意译都要认真对待,否则就会使译文败笔丛生,达不到求达求信的目的。
在《论翻译》一文中,贺先生特别探讨了关于诗歌的翻译。于此,贺麟持有极为辩证的态度。他认为,就诗之具有深切著明人所共喻的意思情绪真理而言,诗歌是可以翻译的;而就诗之音节形式之美,或纯全基于文字本身之美的一部分言,那大半是不能翻译的。因此,他提出译诗时,“须于深切领会到原诗意义情境之美后,更新创一相应的美的形式以翻译之。”即体味原诗的意境之后,重新构建一种新的译语形式来移译原诗。
此外,贺麟先生非常重视订正译名。他强调概念的翻译要中国化。在《黑格尔学述》译序中,他直接提出从事翻译的三条原则:(一)谈学应打破中西新旧的界限,而以真理所在实事求是为归;(二)作文应打破文言白话的界限,而以理明辞达情抒意宣为归;(三)翻译应打破直译、意译的界限,而以能信能达且有艺术工力为归。所以书中有“不少的不中不西亦新亦旧的材料和名词”。诸如他在《黑格尔学述》译序和《康德译名的商榷》二文中都指出,黑格尔德文中的Dialektik若仿日本译法译为“辩证”是不妥当的。又如,他认为把英文的Absolute(绝对)译为“太极”最恰当不过了。事实上,他的订正译名并不仅仅是一学术举动:“此外我还有一点微意,就是我认为要想中国此后哲学思想的独立,要想把西洋哲学中国化,郑重订正译名实为首务之急。”贺麟对译名的订正,其实是想寻找中西哲学的接合点,把西洋哲学中国化,以摆脱由于日译名词普遍缺乏中国传统认识而导致的“译名往往生硬笨拙,搬到中文里来,遂使中国旧哲学与西洋的哲学中无连续贯通性,令人感到西洋哲学与中国哲学好象完全是两回事,无可融汇之点一样”。诚然,贺先生此举无疑为当时一味拿来主义的中国学术界特别是翻译界敲响了警钟,然而西洋哲学与中国哲学毕竟各有风貌,其译作中“不少的不中不西亦新亦旧的材料和名词”是否能够把西方哲学表述清楚,笔者这里就不置可否了。
四、结语
贺麟先生学贯中西,认为应当坚持翻译的主体性,吸收西方文化以改造传统文化,以传统文化转化西洋文化,即坚持“华化西学”的态度,在我国译学思想史上具有启发创造的积极作用。贺麟先生不仅从哲学角度揭示了翻译的本质问题,而且还剖析了翻译的意义与价值,探索了翻译的方法,从而给予后人深刻的启迪,使我们在新世纪的翻译事业中能有所依托,有所借鉴,有所创新。最后,小引贺先生的一段话作为本文的结束:“若有睿智诚笃好学的青年朋友,因本文的激励而能早下决心,培植深厚的学问基础,以翻译西洋学术上的名著为终身志业,远效奖师,近迈又陵,更是本人所馨香祷祝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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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课是我国高等院校学生的必修课,但其教学效果一直不理想,影响因素包括多方面,如教学内容、教材问题、教学方法问题、考试方式等,在这所有因素中,笔者认为,第一线教师队伍的建设是最关键的。作为教学活动的实施者,教师在教学活动中起着主导作用,教师的自身素质与教学方法直接影响着理论课的教学效果。教师只有从自身做起,不断提高自身的素养与教学水平,加强和改进大学生理论课教育的目的才会实现。
一、理工科院校理论教育有其自身特点
教育教学理念要求贯彻以学生为本的思想,教育学里有一个原则叫做“因材施教”,提高理论课的教学效果首先应该深入地了解教育对象的特点。理论课教育教学一定要从学生的实际情况出发,为学生的健康成才服务,如果培养学生像工业化流水线生产一样,那肯定不是一个好的教育方法。理工科院校实施马克思理论教育首先应该了解学生的特点。
1.理工科院校学生与综合院校学生的共同点 目前无论是理工科院校还是综合性院校,学生对理论课的认识都存有偏见。理论课在高校中口碑普遍不好,在接触到马克思理论课之前,很多学生已经产生了先人为主的抵触情绪,把理论课等同于纯粹的政治说教或空洞理论的述说,认为这门课程应该是无聊的,甚至是“恐怖”的。面对现代社会日益加剧的竞争,还有一部分学生尤其是理工科院校的学生,从实用的立场出发认为理论课与以后毕业找工作、个人发展关系不大,从开始就没打算认真对待这门课程,为了在未来的择业中处于有利地位,这些学生对自己的专业学习抓得较紧,而不注重理论的学习。
2.理工科院校开设理论课应把握的自身特点 (1)理工科院校学生对马克思理论课的需求有其自身的特点。长久以来,我国已经形成了文理严重分科的教育体制,理工科院校的院系设置以理工科为主,相应地,课程设置也以理工科课程为主。为了拓宽学生的知识面和人文修养,虽然一些理工科院校在文史哲和艺术门类中开设选修课,但从总体而言学生对人文科学的接触是有限的,选修课的设置不能完全满足学生对人文教育的需求。理论课作为理工科院校学生接受人文教育的主要渠道,学生会自然而然地会把这门课作为开阔人文视野的窗口,把自己对人文知识的渴望寄托在理论课上,希望通过这些课程了解更多的现实与历史问题。这样,学生就会对理论课抱着看似矛盾的态度:希望与失望并存,对马克思理论课即抵触叉渴望。(2)在理工科院校开展人文学科的教学,教学方式有其自身特点。理工科的学生有别于综合院校的学生,在学习方法上,他们往往不能把人文学科和自然科学加以区别对待。理工科院校的学生把大部分的学习时间花费在做题目或做实验上,而做题目或作实验都要求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久而久之学生在思维方式上就会形成固定的套路,凡事都会试图寻求固定答案,用“对”或“错”、“是”或“非”来评价所遇到的问题。一旦找不到固定的答案,学生就会感到迷茫,不知所措。而作为一门人文科学的理论课,很多情况下并不是能简单地用“对”或“错”来作出评价的。在教学过程中教师应该重视人文学科区别于其他知识性学科的特点,把理论教育同自然科学的知识教育和技术教育区别对待。教师应该积极对待学生提出的问题,对其进行适时、恰当地引导,把他们从固定的思维模式中引导出来,培养他们独立分析问题的能力,这对开阔学生的思路和对他们未来从事自然科学研究都会受益匪浅的。
二、理工科院校理论课教学重在提高学生兴趣
在我国高校开设理论课的主要目的是对大学生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教师如果不掌握一定的教学方法,生硬地把马克思理论课当成“填鸭”式的说教灌输给学生,这势必会引起学生的反感。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没法调动起来,就会采取缺课、逃课等方式消极对抗,教师只好用点名、缺勤者给予扣分的方式予以处罚。这种教学方式是无法实现理论进学生头脑目的的,教师只有不断地改进自己的教学方法,从学生的实际情况出发,了解理工科大学生的兴趣所在,才能提高马克思理论课的教学效果。通过教学实践我们得知,几乎没有学生喜欢纯粹理论性的说教,大多数学生对理论课提出两方面的要求:一是要求理论联系现实,二是要求理论结合历史。
1.课堂中把理论恰当、紧密地和现实联系在一起会极大地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 理论联系“现实”主要指两方面的现实:社会现实和学生的现实生活。
(1)学生关注社会现实问题,关注影响国家发展的重大现实问题。理工科院校的大部分学生几乎整天沉迷于题海中,对外面世界和现实社会接触的机会较少,但是大学生主体是关心社会、关心政治的,学生会强烈地要求理论联系实际,解决现实问题。这样,教师就需要了解学生的热点难点问题,把现实中学生关注的国内外重大政治、经济、社会问题与理论结合起来,并作出恰当的评述,特别是为学生思考这些问题提供方法论的指导。经验证明,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如果能够这样做,学生是需要的、欢迎的。(2)学生希望通过理论学习来解决自己生活中遇到的现实问题以及他们的未来相关甚密的问题。目前中国社会正处于转型期,无可否认这是一个价值观普遍迷失的时期,学生自身存在的深层次的思想认识问题,他们对学习生活和人生的价值取向等方面存在很多困惑,渴望得到思想上的指引。理论课教师如果能从学生的实际情况出发,为学生的健康成才服务,而不是去讲空话敷衍了事,学生就不会再说这是一门“没有用”的课程了。事实表明,当代大学生对理论不存在天然的隔阂,关键在我们的教育工作是不是真正做到家了。
2.课堂中把理论与历史结合起来很受学生欢迎 所有重大理论观点、重要论断的产生都要其历史脉络,理论也有自身产生和发展的历史,它本身就是一个动态的开放系统。理工科院校的学生对历史知识的掌握相对匮乏,教师应该充实进理论发展史的有关内容,使学生知晓思维的历史,从历史的角度了解理论的发展,把哲学课的讲授放在一个动态的过程中予以把握,这样呈现给学生的就不是一种僵死的教条,而是一种活生生、具有强大生命力的理论。另外,教师还应进一步做到史论结合,引导学生在特定历史情境中对史实作出分析,对理论形成的历史作出评价,这样不但会培养学生分析问题的能力,还会提高他们对理论本身的兴趣。
3.要做到联系现实和理论并结合史实必然要诉诸于案例 教学目前我国教育界对案例教学法的运用还没有形成统一、一致的观点,反对案例教学法的观点认为案例教学法会导致理论庸俗化、会淡化理论的意识形态性。尽管对案例教学法的使用存在着异议,但是案例教学法在理工科院校的理论课教学中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教学方法。理工科院校的教师如果一味地给学生灌输纯粹的理论,绝大多数学生是会感到头痛的,倒不如通过生动的、深入的案例加深学生对理论的理解,还可以提高他们学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需要指出的是,教师运用案例教学法并不是为了迎合学生、取悦学生,而是通过案例教学法培养学生分析、解决问题的能力,让学生从被动接受转向主动思考。事实上,能否恰当地运用案例、从案例人手解析理论恰恰是一个教师教学能力与自身素质的体现。
三、提高理工科院校理论课教师开展案例教学的实效性
一名优秀的教师,其基本素质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长期的教学实践中逐步形成和完善起来的。教师只有从考察学生的实际情况出发,不断丰富自己的知识,总结教学的经验和技巧,提高教学水平,才能提高案例教学的实效性。案例教学法要求教师既能够理论联系实际,又要具备坚实的理论功底、广博的知识背景。
1.教师应该关注社会现实,注重培养学生的人文关怀 理论课是一门全校公共课,其工作特点决定了它具有很大的重复性。同样一节课要在不同的班级讲,在不同的学年轮番讲,这种授课形式容易使教师产生惰性,把讲课完全当成了一种重复性的简单劳动,有的教师讲了一辈子理论课,对每一届学生所讲的内容几乎是大同小异,甚至快退休了用的还是几十年前的教案。如此必定无法激发学生的听课兴趣。(1)教师应该关注现实的社会问题,把学生关心、关注的国内外重大政治、经济、社会问题即时变成案例,成为当时马克恩主义理论课教学内容,这是克服当前大学生马克思理论教育脱离学生思想实际问题的有效途径。因此,教师应对现实发生的重大事件及时做出反应,编选资料及时运用于当前教学。这样的教学目标本身就对教师的科研提出了更高层次的要求,需要教师努力加强对思想政治理论课所涉及到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的研究,要用深入研究所获得的成果去支撑高水平的教学,用自己深刻理解和真正把握了的科学理论去讲解,才能说服学生、打动学生,才能真正实现科学理论进学生头脑的目的。(2)教师应该有意识地培养理工科院校学生的人文关怀,有针对性的选编案例。在我国,在专才教育体制成长起来的理工科学生往往缺乏基本的人文素养,对自身的发展乃至社会的进步和发展难以有一个宽阔的视野和深谋远虑的计划。单纯科学性与技术性的教育很容易使学生形成唯科学主义的信念,而随着科技深深介入现实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活诸方面,科学与社会的关系问题,科学本身在这个时代的正当性问题已经成为人们不得不反思的问题。教师应该联系理论恰当引入案例,引导学生全方位地开展关于科学的反思和理解,使学生更为深入地思考科学技术与社会、科学技术在人类发展中所起到的作用。在课堂上,我们节选英国bbc纪录片《爱因斯坦三部曲》给学生放映,并针对片中内容提出问题引发学生讨论。通过讨论进一步引发学生的深入思考,使他们切身体会一个伟大科学家的人文关怀,正如爱因斯坦本人在对加州理工学院的讲话中所说的:“如果你们想使你们一生的工作有益于人类,那么,你们只懂得应用科学本身是不够的。关心人的本身,应该始终成为一切技术上奋斗的主要目标,关心怎样组织人的劳动和产品分配这样一些尚未解决的重大问题,用以保证我们科学思想的成果造福于人类,而不至于成为祸害。在你们埋头于图表和方程时,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
2.教师应该拓展人文社科知识 在理工科院校开设理论课教学不能完全等同于文科教学。从教学方式上看,文科专业课教学要求“专”而“细”,而理论课教学适宜“泛”而“博”。为了提高理工科院校学生的人文素养,更好地运用案例教学法,教师应该具备开阔的学术视野,了解各种社会思潮和思想流派,熟悉学术前沿和学术动态发展情况,在理论层面上应该尽可能地“广”,这样在教学中才会有“底气”,才能够提出思想深刻、内容生动的案例。为此,要求教师在知识储备上应该具备两方面的基本素质,(1)才能熟悉思想史。不熟悉思想的历史,就无法洞悉思想的本质,就提不出有说服力的案例分析。(2)了解当代各种思想流派。不了解各种学术思想,不能对各种思潮作出评介,就只能是就“书本”,讲“书本”,把理论作为单纯的知识传授。以哲学为例,首先教师应熟悉哲学史的相关内容,把马克思哲学具体原理和哲学史结合起来讲解。比如讲唯物辩证法,可以从介绍哲学史上关于辩证法理论的典型案例人手,如古希腊的芝诺悖论、智者学派的二难推理“半费之讼”、苏格拉底的“精神助产术”等。通过对哲学史的回顾,不但会扩展学生的知识面,还会引发他们课外进一步学习的兴趣。另外,教师还应加强西方哲学的修养,了解当代西方哲学的各种思潮,加强和西方哲学的“对话”。在讲授哲学时,可以适当介绍一些西方哲学家的基本思想,提取与哲学相关的理论甚至对立的观点引发学生的思考,这对丰富学生的人文知识,启发学生智慧是有帮助的。有人视对立的理论如洪水猛兽,唯恐对立观点的介绍会引起学生对理论的叛逆。实际上这样的忧虑大可不必,理论本身是一个开放性的理论,并非是一个封闭的系统。我们介绍不同的观点,其目的是在批判的分析中进一步深化对理论的理解和认识。只要教师能够作出恰当的引导,西方理论的介绍不但不会引起学生对理论的反感,反而对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是有益的。
3.教师应该加强自身的自然科学知识素养 理工科院校的理论课教师,除了拓展自己的社会科学视野外,还应该加强自然科学知识素养。面对受专业知识训练的理工科大学生,教师如果能够把自然科学的知识融人案例教学中,如大家所关注的科学史或者科学思想发展逻辑行程和历史行程中的相关内容选编为案便。这样不但会加深学生对理论本身的理解,引发学生学习兴趣,而且对他们学习本专业的科学理论也是有益的。
选取科学史中的材料作为案例,需要针对不同专业学生,适当调整授课内容。大多数理论课教师都有这样的体会,对同样一节课的内容,不同专业学生的反应差别很大。不同专业学生的知识背景是不同的,教师应该针对不同专业学生的特点,对授课内容作适当调整,选取不同的案例,增强与学生专业学习的结合。比如在讲必然性与偶然性辩证关系问题的时候,对生物系的学生,以达尔文和华莱士同时发现生物进化论作为案例;对化学系的学生,以弗莱明偶然发现青霉素、伦琴偶然发现x射线为案例;对数学系的学生,以牛顿与莱布尼茨同时发现微积分案例。在教学实践中对于上述教学方式,各系学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取得了较好教学效果。
关键词:哲学;教育理念;新教学探索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1)35-0282-02
哲学是智慧之学,探索的是人生在世的大问题。哲学作为对自然界,对人类社会和人的思维领域里面最普遍和最一般规律的最高概括,是以前哲学的超越,是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哲学是把科学与个人价值结合在一起,它既强调世界观的科学性,重视客观规律,又考虑到人的自身要求和发展,强调人的价值,以人的解放和人的全面发展作为目的。所以学习哲学对现时代大学生人生观和世界观的树立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一、当前哲学教育的现状
现今我国高校的哲学教学是包含在基本原理课的教学内容中的。基本原理课是高等教育的必修课程,从国家到高校都一直非常重视这门学科的发展和建设。从事哲学教学和研究的专家、学者、教师和致力于哲学研究和学习的学生,都从各个不同的视角和着重点探索着哲学教学改革和创新的可行途径。应该说,以往这些关于哲学教学改革和创新的研究对于我们认清哲学教学中存在的问题是有帮助的,他们在哲学教学实践中所作的种种尝试也是有意义的,并且在某些方面和环节上取得了一定成效。但是,从总体上看,我国哲学教学改革的效果并不理想,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和效果。
二、“教学理念”存在的问题及新教学理念的探索
国内关于哲学教学改革和创新研究的文献、论文和专著很多。专家学者和教师学生都从自己的关注方向和考察角度,提出了不同的原因分析和对策研究。
(一)目前教学理念方面存在的问题
1.把哲学等同于政治教育。现在大学普遍进行的哲学教育往往只等同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教学,并没有把中国传统的哲学智慧和西方优秀的哲学思想包含进去,而是把哲学等同于政治,等同于意识形态的核心部分。这样哲学教育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通过培养学生来实现意识形态的再生产。由此导致的后果就是教师和学生在学习的过程中都循规蹈矩,被一些僵化的教条所束缚,不能激发活跃的思考和创新的活力。
2.把哲学教学当作一种知识的传授。哲学是思想的力量,是一种理论的逻辑力量,是说服力量和批判力量,所以哲学教学决不应该只是一种知识传授,仅仅为了让学生掌握哲学的知识体系。知识化的倾向就违背了哲学的本性,容易形成教条主义和本本主义。哲学教育就是要使学生树立起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也就是使学生深刻地理解和自觉地认同哲学所表达的崇高价值理想,并将这种价值理想作为自己思想和行为的最高价值取向。
3.哲学教育理念的功利化。当自然科学技术取得了巨大的发展和突破,对人们的生活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当人们带着急切的功利期望来衡量哲学教育可兑现的现实价值和实用性时,功利化的思想必然要导致哲学课的冷门和人们对哲学学习的疏远,以及对哲学作为一种特殊人文学科的特性、功能和价值的错误认识。若使学生对哲学形成一种与哲学本性不相适应的期望,就会把他们引向一条逐渐远离哲学精神的道路。更突出的问题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教育的目标被严重地市场化。“做人”的教育往往被忽视了,人们强调是知识的教育和专业化的教育,培养人的技能和谋生手段成为教育的主导思想,人的个体性和独特性根本没有弘扬和显现的机会。
(二)对新的教学理念的探索
1.以真正哲学的方式从事哲学教育和教学。哲学与政治有关系,但是其本性却是思想,所以决不能从庸俗的实用观点和狭隘的政治观点来对待哲学教学。哲学教学应当注重激发学生的理论兴趣,拓宽学生的理论视野,撞击学生的理论思维和提升学生的理论境界,培养学生的想象力、创造力和批判力,推进学生的主体意识、反思态度和创造精神。
2.复归学生在哲学学习中的主体地位。哲学课的主要功能是教会学生如何学习哲学。哲学教育实质是一种宏观的思维方法教育,是一种启迪智慧的自我教育,最终目的是使受教育者树立起自觉的哲学意识和哲学思维方式。正如哲学大师康德告诉我们“我并不教你们哲学,只是教你们哲学地思考”,这才是哲学教育的真谛。学生的个体意识在教学过程中要得到充分张扬,要复归学生的主体性地位。教育观念的真正转变必须来自于学生在遇到问题时所产生的主动的思考和需求,来自于学生在遇到问题时进行的积极思维和寻求解决同题的办法时所采取的行动。所以,在教学中要突出学生个体主动探究问题的能力,恢复其自身的超越本性,培养其问题意识[1]。
3.以人的全面发展为目的。教育要以人的全面发展为目的,其核心必然是以哲学教育为主导的人文教育,因为人文教育能培养人格修养,陶冶道德情操,提升格调品味,明了人生的意义和目的。哲学始终贯穿和体现着人文关怀和人文精神。要使哲学教育最终成为每个人的自我教育,就要强调个体自立,个人自由和创造力,在根本上达到人的自我实现。
三、“教学内容”上存在的问题及教学方法的新探索
(一)目前存在的问题
1.教材方面的不足。在教材的体系方面存在的问题是只述不论,史论脱节,缺乏思想的交锋和对时代的反思。既不能引发学生的问题意识,培养学生的批判精神,训练学生的抽象思维,更不能激发学生探求真理的热情和对的热爱与信仰[2]。
2.教学内容和授课方式的单一。哲学教学把教材当成“现成结论”和“标准答案”,把讲课当成“讲解条文”,不能突出哲学应有的深厚的历史感、强烈的现实性和巨大的逻辑感,使哲学教学失去了它的丰富性、生动性和深刻性。授课方式无非是老师讲、学生记。受考试和教材内容的限制,老师很少有独特的思想表达,学生也没有探索知识的主动性。内容基本上是对马克思的基本观点和理论的机械阐释,对于西方的理论成果,涉及很少。其实,要想真正地理解马克思,就应该回到马克思,因为脱离了西方的历史文化语境根本无法对马克思进行客观解读,也不可能真正理解马克思。
3.考评方式。现在的理论课的考评主要是闭卷的书面考试,考试的范围都在书本上。学生们可以平时不看书不思考,到考试前突击背书,只要记性好就可以得到高分。考试仅仅是成为了判断学生的记忆水平和复述能力的形式。而这样的考评方式只能进一步使哲学成为教条。
(二)对教学方法和教学内容的探索
1.教学内容的重构。教材要以哲学为主线,同时包含中国和西方哲学史的内容,也要关注现代西方哲学。同时哲学教材要走向“世界化”,与时代问题紧密联系,探索和回答科学技术发展给人类社会带来的新挑战和新问题。当今世界是一体化的世界,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如全球问题、发展问题等,都应该在教材中涉及到。因为前沿理论始终都是与人的发展息息相关的,都是学生关心和关注的话题。
2.建立起教师与学生的新型关系。教师与学生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进行讨论式或启发式教学,以哲学原著文本为基础,结合现实问题,进行直接的思想对话。教师也可以适当地以专题讲解的方式来丰富课堂内容,让学生有机会了解当前哲学发展的前沿理论问题,包括对某些问题的论争。当然,这要以教师渊博的知识背景为前提。其次,在教学手段上,教师可以应用适合的多媒体技术,不搞单纯的教案式课件、板书式课件,使现代化教学手段成为帮助教师充分发挥教学能力的有力工具。哲学教学的目的就是训练人们对人生终极关切的思考,体验人类智慧的深度,唤起学生对日常生活的反思和省察,最后恢复和建立健全的更加智慧的生活[3]。
3.灵活实效的教学考评方式。学习哲学主要学习的是思想,教学考评方式要注重激发学生的理论兴趣,拓宽学生的理论视野,撞击学生的理论思维和激发学生个性的自由发展为目的。所以我们要逐渐改变目前较为单一、刻板的考评方式,走向多样化。考评的方式可以是学生的一次专题演讲,问题辩论,或是调查报告和实证论文,把全面考察学生的知识运用能力、分析判断能力、反思批判精神和综合素质,作为考核的中心目标[4]。
学者们对目前大学生哲学教学中存在的问题的表述比较全面透彻,切中要害。在对策研究方面,大家从各自的关注点着眼,探索不同的改革创新路径。但是问题就在于:怎样才能把这些创新理念和改革方法具体地、切实可行地运用到实际的教学中去呢?武才娃在《探索哲学教育的新方法》一文中记述了教学新方法在教学实践中具体运用的一个详细案例,从文中不难看出这个教改的实现需要老师和学生付出更大的努力。这也是为什么进行理论探索的文章远比有关具体改革实践的论述多的原因。毕竟哲学教学改革涉及到多方面的因素,是个自上而下的体制问题。创新实践本身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能在短时期里彻底转变,那么哲学教学理念的创新如何在实际的教学实践环节中成功运用就成了今后哲学教育研究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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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中国儒学;学科;学科目录;学科特征
〔中图分类号〕b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769(2012)05-0152-08
一、引子:“学科”正名
孔子云:“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论语?子路》)因此,在正式进入本论题的讨论之前,必须对“学科”加以“正名”。
按照《汉语大词典》的收集与梳理,古人和今人所说的“学科”,大致有以下四种:一是指唐宋时期科举考试的学业科目。宋人孙光宪(?-968)《北梦琐言》卷二:“咸通中,进士皮日休进书两通:其一,请以《孟子》为学科。”二是指按照学问的性质而划分的门类。如自然科学中的物理学、化学,社会科学中的历史学、经济学等。三是指学校教学的科目。如语文、数学、地理、生物等。四是指军事训练或体育训练中的各种知识性的科目(区别于“术科”)。对于以上四种类型的“学科”,必须说明者有以下三点:
(1)第二种和第三种“学科”,实际上是互通的、重合的(或者说大致互通、基本重合),即均按照所研究的领域或所学习(或教授)的对象来加以划分;并且,它们设立的时代背景也是基本相同的,即均借鉴自“西学”,均属“西学东渐”的产物,它们所对应的英语单词是“discipline”。所不同者仅仅在于,前者是基于研究的方便而加以划分,后者是基于学习(或教授)的需要而加以划分。因此,第三种“学科”,有时又叫做“科目”(subject),在综合性大学(university)中尤其如此〔1〕。
(2)区别“术科”与“学科”(第四种),实际上极其合乎古中国的传统。众所周知,《庄子?天下》篇曾经颇为严格地区分过“道术”与“方术”,并且推崇的是“道术”而非“方术”;但事与愿违的是,世俗之人注重的是“方术”而非“道术”,“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皆以其有为不可加矣”。按照庄子的这一思路,今人所习称的“学科”,实际上仅属“方术”而已。按照近人严复(1854-1921)、章太炎(1869-1936)、梁启超(1873-1929)、刘师培(1884-1919)、黄侃(1886-1935)等人的理解,“学”所指的是事物之原理,“术”指的是原理之使用①;易言之,“学”与“术”或“学科”与“术科”,约略近于今人所言“基础学科”与“应用学科”。
(2)金景芳:《中国奴隶社会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289页;(3)舒大刚、彭华:《忠恕与礼让——儒家的和谐世界》,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4页;(4)彭华:《阴阳五行研究(先秦篇)》,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207-208页。
(3)在以上四种“学科”中,第一种“学科”争议最大、歧义最多。在古人看来,“以《孟子》为学科”是顺理成章的,也是天经地义的;简言之,在漫长的封建时代(包括科举考试时代),儒家经典《五经》和《四书》等完全是名副其实的学业科目(相关论述,详见本文第二、三部分)。但在今人看来,皮日休(约834-902后)咸通年间(860-873)进书“请以《孟子》为学科”,几乎就是一派胡言,让人匪夷所思。但是,如此而视、如此而言,似乎又“持之有故”、“言之有理”(借用《荀子?非十二子》语)。因为,按照时下的学科分类体系,“以《孟子》为学科”是全然站不住脚的(相关论述,详见本文第四部分)。
关于“中国儒学”是否为“学科”的讨论,在当下一度成为热门话题,同时也是一个严肃的话题。笔者才疏学浅,今不揣浅陋与固蔽,略陈管见一二,权作抛砖引玉耳!
二、“中国儒学”学科的
观存在
本部分侧重于“纵向的研究”,即以时间为序,简要梳理“中国儒学”学科的发展与演变,从而说明“中国儒学”学科的存在是客观事实。历史长河中的“中国儒学”,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五个阶段:
(1)“中国儒学”的形成期(春秋)。在本阶段,由孔子创立了“儒家”,形成了“儒家学派”,“中国儒学”正式问世;与“中国儒学”相辅相成的,是“六艺”的经典化(教科书),是儒学教育的成功实践,等等。
根据章太炎的研究,“儒”字渊源于“需”字,“儒之名盖出于需。需者,云上于天,而儒亦知天文、识旱潦”(《原儒》);根据徐中舒(1898-1991)的考察,甲骨文之“需”字即原始的“儒”字②。但是,甲骨文中已有“需”字和殷商已有“儒”家,这是两个性质不同的问题。如果由前者而推导出后者,中间尚有太大的逻辑缺环。因此,我们可以说,殷商时代尚无“儒家”;充其量,当时仅有章太炎《原儒》所说的作为“术士”的“儒”,“达名为儒。儒者,术士也”。后来,“儒”缩小为类名之“儒”,成为以“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教民的“儒”,“类名为儒。儒者,知礼乐射御书数”。再后来,“儒”缩小为私名之“儒”,即刘歆《七略》所云“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的“儒”③。换句话说,在孔子(前551-前479)之前已经存在“儒”者、已经有了“儒”名之称,但还没有作为学派的“儒家”。从“儒”到“儒家”学派,这个历史性的伟大转变是由孔子完成的,是孔子创立了儒家学派④。 学在官府”的局面被打破,私学相继兴起,迎来中国教育史上的“平民教育”时代(相对于“贵族教育”而言)。诚如古书所云,“天子失官,学在四夷”(《左传》昭公十七年)。孔子开馆授徒,在教育对象上实行“有教无类”(《论语?卫灵公》),“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论语?述而》)。在教学思想和教学方法上,孔子所倡导和所实践的是“因材施教”、“启发诱导”、“学思结合”、“习行并重”、“温故知新”、“循序渐进”等,至今仍然沿用不绝,并且被奉为教学的“金科玉律”。客观而言,孔子的教育实践是极其成功的。《史记?孔子世家》说:“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当时儒家学派所传授的经典(教科书),也就是后来被列入经部的“六经”(又称“六艺”),即《诗》、《书》、《礼》、《乐》、《易》、《春秋》。后世以儒家经典作为学习教材或考试科目,可谓“渊源有自”也!
其时与儒家唱反调的有墨家,也同样的拥有其社会影响,故韩非(约前280-前233)有“世之显学,儒墨也”之谓(《韩非子?显学》)。张岱年(1909-2004)对《韩非子》此语的论断是,“其所谓‘学’,可以说即大致相当于今日所谓哲学”;但他又特别提醒,“中国古来并无与今所谓哲学意义完全相同的名称。先秦时所谓‘学’,其意义可以说与希腊所谓哲学约略相当”〔2〕。
(2)“中国儒学”的发展期(战国)。在本阶段,儒学虽然有所分化、有所演变,但总体上都具有“原始儒学”的共同特征。
孔子去世后,作为孔门弟子的七十子散在四方,但他们多有弘扬儒学的举动。如,子夏(前507-?)为魏文侯师而教于西河,使儒学赓续传承(《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到战国时期,形成了所谓的儒家“八派”(《韩非子?显学》)。其中对后世最有影响的是以下两派:一是子思、孟子一系(思孟学派),重传“道”;二是子夏、荀子一系,重传“经”。这两派虽然互有争论,但都具有“原始儒学”的共同特征:以孔子为自己的宗师,以《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为经典,主张礼乐、仁义和中庸之道,重视道德教育和心性修养,提倡以“德治”和“仁政”为基础的“王道”政治,维护君臣、父子、夫妇等社会伦理关系。这些内容,成为后来儒家所尊奉的最根本的主张,也是后世“中国儒学”学科的指导原则和根本宗旨。
以上所云春秋、战国时期,正处于雅斯贝尔斯(karl jaspers,1883-1969)所说的“轴心期”(axial period)。雅斯贝尔斯指出,“这个时代产生了直至今天仍是我们思考范围的基本范畴,创立了人类赖以存活的世界宗教之源端。无论在何种意义上,人类都已迈出了走向普遍性的步伐”,“直至今日,人类一直靠轴心期所产生、思考和
创造的一切而生存。每一次新的飞跃都回顾这一时期,并被它重燃火焰。自那以后,情况就是这样。轴心期潜力的苏醒和对轴心期潜力的回忆,或曰复兴,总是提供了精神动力”〔3〕。
(3)兴盛期(上)(两汉魏晋南北朝)。随着儒学的日益制度化、宗教化、意识形态化,“中国儒学”迎来了她的第一个兴盛期,同时也加强了“中国儒学”的学科化特色。
秦朝以法治国、“以吏为师”,推行“焚书坑儒”政策(《史记?秦始皇本纪》),使儒学几尽灭绝,但儒学终究不绝如缕。汉兴,废除“挟书令”,儒家故书屡屡复出。汉武帝时,确立儒学的独尊地位(“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后世习称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颇具政治意义与思想意义;揆诸史实,当称作“罢黜百家,表章六经”(《汉书?武帝纪赞》)。);建元五年(前136),立“五经博士”,弟子五十人,是为西汉置太学之始 《汉书?武帝纪》:“兴太学,修郊祀。”。其后,太学在西汉继续发展。昭、宣、元三朝,太学生人数由一百人而二百人而一千人;汉成帝时,“增弟子员三千人”(《汉书?儒林传》)。东汉之时,太学大为发展,汉顺帝时有二百四十房,一千八百五十室。汉质帝时,太学生达三万人(《后汉书?儒林列传》)。
不管是汉文帝时设置的“一经博士”,还是汉武帝时设置的“五经博士”,抑或是汉平帝时设置的“六经博士”、汉宣帝时设置的“十二博士”,或者说东汉初设置的“十四博士”,中央官学无一不以儒家经典为始基和皈依 于此,敬请参看王国维:《汉魏博士考》,谢维扬、房鑫亮主编:《王国维全集》第八卷,杭州?广州:浙江教育出版社?广东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106-137页;彭华选编:《王国维儒学论集》,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06-123页。。至于地方官学,亦归本于儒学。比如说,西汉初期(汉景帝末年)文翁在四川设立的郡国学(“文翁石室”),不仅是四川地区、也是当时由地方政府最早建立传播儒学的地方 参看《汉书?循吏传?文翁》和《华阳国志?蜀志》的相关记载。。
魏晋南北朝时期(220-581),学校废置无常,官学数量大大减少,学校总的趋势是衰落了,但也出现了一些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变化。比如,北魏(336-534)政局比较稳定,因此学校比较发达,在中央设有国子学和太学,教学中很重视经学。史称,“于是人多砥尚,儒术转兴”,“于是斯文郁然,比隆周汉”(《北史?儒林传》)。再如,南朝四朝,惟有宋梁比较重视教育。宋文帝元嘉十五年(438),京师开儒学馆;次年(439),又设玄学馆、史学馆和文学馆。其时设立的专门研究儒经的“儒学”,与研究佛老的“玄学”、研究历史的“史学”、研究词章的“文学”等并驾齐驱(《南史?王俭传》),其“学科”的独立性非常明显;今人云,“玄、儒、文、史诸科,近似综合性的大学和研究机构”〔4〕。史称,“江左风俗,于斯为美,后言政化,称元嘉焉”(《南史?文帝纪》)。同时值得注意的是,《五经》、《论语》和《千字文》等传到了日本和朝鲜。
(4)兴盛期(下)(隋唐-晚清)。在本阶段,儒学仍然是中央学校(太学或国学)和地方学校(郡学以及书院等)的特别重要的教学科目,并且成为科举制度下的必考科目。
隋朝(581-618)置国子寺为专门的教育行政机关(开皇十三年改国子寺为国子学,大业三年又改为国子监),下辖五学,即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书学、算学。此外,大理寺还设有律学(参看《隋书?高帝纪》、《礼仪志》、《儒林传》等)。史称,“中州儒雅之盛,自汉魏以来,一时而已”(《隋书?儒林传》)。 907)继承这一制度,只是改国子寺为国子监,以“(国子监)掌儒学训导之政,总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新唐书?百官志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主要学习儒家经典(“九经”)及《国语》、《尔雅》、《说文解字》等。至于其他的教育机构,如门下省的弘文馆、东宫的崇文馆,以及在京师的专门学校广文馆、京师学等,均为《五经》研习之地,教学内容以经学为主。(另有崇玄学,专攻道教经典《老子》、《庄子》、《文子》、《列子》等。)而地方州(府)学的一部分以及县学都以经学为主,私学的内容也主要是经学。唐朝太学所规定学习的“九经”,分为大、中、小三类。大经即《礼记》、《左传》,中经为《毛诗》、《周礼》、《仪礼》,小经为《周易》、
尚书》、《公羊传》、《穀梁传》;大经为分科必修科,小经为选修科。
宋朝(960-1279)实行“右文”政策,其教育分官办和民办两大类。官办教育沿袭唐朝,在国子监下设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宗学、武学、书学、算学、医学等十类,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也主要是学习儒家经典。地方行政分路、州(府、军、监)及县三级,州以下设置教授儒经的学校。宋朝的民办学校,以书院为特色。书院兼有藏书、祭祀、教学三大功能,教学内容以儒学为主,兼及文史,尤其偏重义理之学和实践精神的培育。“至此,尊孔崇儒达到。儒家经典、十三经正义成为官定教材”〔5〕。
就地方民族政权而言,辽(907-1125)和金(1115-1234)的教育多仿效宋朝,在京师设有国子监和太学,在地方设有府学、州学、县学和书院。各类学校的教学内容,包括经、史、子及本民族语言文字等。西夏(1032-1227)立国后,在文化上番、汉兼容,以贯彻民族传统的“番学”为其底蕴,以儒学和佛学为王朝的两大思想支柱,实行“以儒治国”、“以佛统民〔6〕”。可以说,西夏文化的每一个发展阶段,都受到儒学的深刻影响;儒学的文化思想,已较全面地渗透到西夏文化之中;儒学的文化结构,也大都被移植到西夏文化之中〔7〕。西夏之时,除“蕃学”外,还建有“国学”(“汉学”),专门学习儒学。
元(1279-1368)地方行政分路、府、州、县四级,各级均设置教授《四书》、《五经》的儒学,内附设小学。中央所设立的国子学,其教学内容是先学《孝经》、《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其次学《诗经》、《尚书》、《礼记》、《周礼》、《春秋》、《周易》,以周敦颐(1017-1073)、程颐(1033-1109)、朱熹(1130-1200)说为准。
明朝(1368-1644)和清朝前期(1644-1840)的学校教育大致沿袭了唐、宋旧制,但比前代更完备。国子监(又叫国子学)仅是中央学校的名称,而不再有教育行政管理的职责。国子监的教学内容,主要是《四书》、《五经》、《性理大全》、《通鉴》等。在地方教育机构中,也洋溢着浓郁的儒学色彩。其时,以程朱理学为主的崇儒尊经思想成为文教的指导方针。又,明清两朝实行八股取士;由此所带来的弊端与危害,亦属不可否认之列。《续文献通考》卷五十《学校四》云:“学者屏《六经》、《左》、《国》、《史》、《汉》于不顾,而惟程文是习。毋怪乎仿刻盛行,而学术日就于荒陋,人才日即消耗也。”
(5)衰落期(晚清以来)。在本阶段,由于西学的涌入及教育的改革,使“中国儒学”无所归依;但学脉尚存,学统可续。
晚清以来,随着“西化”潮流的盛行(向西方学习),科举被废除、读经被废止,使得“中国儒学”无所归依、无所依托。“五四”前后,自西方舶来的“民主”(“德先生”,democracy)和“科学”(“赛先生”,science)成为时代的主旋律,“反传统”(主要是反传统儒学)成为时代的主流。在一片“打倒孔家店”的呐喊声中,作为中华民族两千多年文化主流的儒学被否定了。至此,严格意义上的“儒家学派”已经不复存在;但就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最重要的核心内容而言,儒学并没有、也不可能因此而消失。矫枉过正、否泰往复,“现代新儒学”又应运而生,并且成为20世纪中国的三大重要思潮之一(另外两大思潮是“派”、“自由主义的西化派”)。就教学而言,虽然还有部分院校、部分教师讲授与儒学有关的课程,但“中国儒学”已经若存若亡。故唐君毅(1909-1978)有中华文化“花果飘零”之叹,余英时有中国儒学“游魂”之说。
反观历史,古有“贞下起元,往而必复”之说(清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八)。陈寅恪(1890-1969)亦云:“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譬诸冬季之树木,虽已凋落,而木根未死,阳春气暖,萌芽日长,及至盛夏,枝叶扶疏,亭亭如车盖。”〔8〕未来的“中国儒学”,亦复如是乎?
于此,谨以四川大学为例。从1999年开始,四川大学在“历史文献学”下设立“儒学文献研究”三级学科,招收硕士研究生;从2000年开始,面向全校本科生开设“周易讲座”、“孔子研究”两门选修课;从2003年开始,又在“专门史”下增设“中国经学史”和“儒学文献研究”博士研究生招生目录。为促进《儒藏》编纂与儒学研究的顺利进行,加强儒学研究专门人才的培养,四川大学于200
05年申请“中国儒学”二级学科博士授权点(专业代码060123),已经获得国家教育部批准。
三、“中国儒学”学科的学科特征
本部分侧重于“横向的研究”,即以专题形式,探索“中国儒学”的学科特征及其价值与功能等。删繁就简,谨述以下五点:
(1)研究对象与教学内容的相对稳定。大致而言,“中国儒学”在知识、思想和文化上是博大而精深的,其培育目标是切实而高远的。
佛法初渐中华之时,有所谓“格义”之说〔9〕,但“先旧格义,于理多违”〔10〕。参照“西学”以剖解“国学”,实则不无“格义”之嫌。依照“西方哲学”的分析路数,“中国儒学”亦有其独到的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价值论等,实可谓博大而精深。因兹事体大,不便在此详述,故一笔带过。
就培养目标而言,“中国儒学”的理想人格是“君子”(与“小人”相对)。于此,《论语》所论甚多,如“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为政》)、“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里仁》)、“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里仁》)、“文质彬彬,然后君子”(《雍也》)、“君子不忧不惧”(《颜渊》)、“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子路》)、“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宪问》)、“君子学以致其道”(《子张》)等。 结集与完善。随着儒家典籍的文本化、经典化、集大成,儒学文献在古代目录学中占有重要位置,并且在国家政治和国民生活中发挥着特别重要的作用。
兹事体大,笔者拟另文申述。于此,谨介绍王国维(1877-1927)和谢维扬的看法,《诗》、《书》、《礼》、《乐》是“古代之公学,亦儒家之外学”,而《易》、《春秋》是“儒家之专学,亦其内学”。这六部典籍之所以被尊之为“经”,是因为“皆孔子手定” 《经学概论》,亦称《经学概论讲义》,系仓圣明智大学讲义,作于1920年春至1922年秋冬间。此书沈晦数十年,《王国维遗书》、《王观堂先生全集》、《王国维先生全集》等均未收录。后收入以下四书:(1)《经学研究论丛》第2辑,桃源:圣环图书公司,1994年10月,第1-9页;(2)傅杰编校:《王国维论学集》,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185-195页;(3)谢维扬、房鑫亮主编:《王国维全集》第六卷,第311-323页;(4)彭华选编:《王国维儒学论集》,第1-9页。。其后,由六经而演变为七经、九经、十二经,最终定型为十三经;又由经而传而注疏,最终形成《十三经注疏》。《十三经注疏》,便是历史上“中国儒学”最标准的教科书(经文)和教辅材料(注疏)。清人所编《皇清经解》、《续编》,以及近年四川大学和北京大学陆续推出的《儒藏》,更是煌煌巨观、蔚为大观。在中国古代的目录学中,儒家经典一直被列为第一类;从《汉书?艺文志》的“六艺略”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经部”,莫不如是。
谢维扬先生指出,文献在中国古代生活中发挥着特别重要的作用,形成中国古代的文献传统;在这一过程中,儒学对中国早期重要的文献文本的形成作出过重要贡献,并表现出儒学的“文献主义”的特征〔11〕;其最高表现是特定文献的组合即儒家经典,不仅是人们行为目标和规范的最高说明,而且是表明国家活动合理性和国家权力合法性来源的终极依据,使儒家经典组合最终具备指导国家政治和国民生活的至高品质〔12〕。
(3)就教学实践与教育地位而言,“中国儒学”在古代教育体系中的地位是极其重要的。
通观自汉至清的教育,中央官学的教学内容均以儒家经籍为主(一般以“五经”、“四书”为主要教材),地方学校亦大致如此。中央官学的学校制度比较完备,形式多样、名目繁多,但以太学、国子监以及其他高等学府、各种专科学校为封建国家培养人才的主要场所。他们在培育各种优秀人才、承继中国古代文化遗产、繁荣科学、学术事业等方面,曾经起过十分重要的作用。他们在促进中国与亚欧诸国文化交流、加强古代中国与各国人民友谊方面,也曾起了积极的作用。
(4)就“中国儒学”在中国之历史影响而言,毋庸置疑,“中国儒学”对中国文化、中国社会有着重大影响,并且尚在“中国佛教”和“中国道教”之上。
陈寅恪尝云:“自晋至今,言中国之思想,可以儒释道三教代表之。此虽通俗之谈,然稽之旧史之事实,验以今世之人情,则三教之说,要为不易之论。”〔13〕就三教之影响而言,儒尚在
释老之上。于此,仅举二例为证。《北史?周本纪下》:“十二月癸巳,集群官及沙门道士等,帝升高座,辨释三教先后。以儒教为先,道教次之,佛教为后。”明陶宗仪《辍耕录?三教》:“上问曰:‘三教何者为贵?’对曰:‘释如黄金,道如白璧,儒如五谷。’上曰:‘若然,则儒贱邪?’对曰:‘黄金白璧,无亦何妨;五谷于世,岂可一日阙哉!’”李学勤说,“实际上,整个中国学术的核心都是经学”,“从实际情况来看,中国学术的核心不是佛道,应该是儒学。儒学的中心就是经学”〔14〕。就个人或学派而言,谨以“三苏”(苏洵、苏轼、苏辙)及其“蜀学”为例。三苏蜀学虽然貌似“驳杂”,实则又有宗旨存焉。所谓“宗旨”者,即道也,即儒门道德性命、经世济民之道也。所谓佛老之学,所谓纵横之学,所谓文章词赋,实则为之辅翼耳。一言以蔽之,“三苏”之于儒释道三教,自有其思想抱负和理论野心,即力求以儒为宗,会通三教 于此之详细论述,详见笔者以下二文:(1)《苏轼与禅师的交往及其影响——兼论苏氏蜀学与三教会通》,《宋代文化研究》第十八辑,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2010年。(2)《博求“三通”:苏氏蜀学的形神与风骨》,初稿载载《苏轼研究》(眉山),2010年第4期;修订稿载《存古尊经 观澜明变》,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2012年3月,第432-451页。。
(5)就“中国儒学”之世界影响而言,“中国儒学”在东方儒教文化圈各国乃至西方主要国家的地位和影响,确实是不可忽视、不可小视的。
“中国儒学”在东方儒教文化圈的影响,早已是不证自明的事实(至少在古代是如此);只要对日本、韩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的历史略加浏览,便会油然而生这一感受 于此,不妨翻阅以下诸书,如:(1)高明士:《东亚教育圈形成史论》,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2)郑杰雄编:《东亚视域中的近世儒学文献与思想》,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1947年,方豪(1910-1980)发表《论中西文化》。他在文中批判了只看到儒家学说民族性的片面说法,认为儒学本身也具有世界性。当今的世界,是一个日益国际化、日渐全球化的世界。在此时代大背景下,许多有识之士认为,儒学是普适性与特殊性的统一,儒学是中国切入全球化浪潮的重要文化资源〔15〕。
四、可悲的现实与尴尬的现状
审视当前的“学科分类”,“中国儒学”所直面的现实是非常可悲;按照公布的“国家标准”,“中国儒学”所正视的现状是非常尴尬的。直面现实、正视现状,于此谨以二者为例,略作分疏。
国家标准gb-t13735-92依据学科研究对象、研究特征、研究方法、学科的派生来源、研究目的、目标等五个方面对学科进行分类,分成a自然科学、b农业科学、c医药科学、d工程与技术科学、f人文与社会科学五个门类,下设一、二、三级学科,共有58个一级学科。据统计,当今自然科学学科种类总计约近万种。另一种统计(到20世纪80年代),在中观层次上已发展出约5500门学科,其中非交叉学科为2969门,交叉科学学科总量达2581门,占全部学科总数的46.58%。分类有多种。目前,普通高校的研究生教育和本科教育的学科划分均为13大门类(哲学、经济学、法学、教育学、文学、历史学、理学、工学、农学、医学、军事学、管理学、艺术学)。近年来,主要的学科分类有以下变化:
1997年,颁布《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我国高校一级学科由原来的72个增加到88个,二级学科(学科、专业)由原来的654种减少到381种。
1998年,国家教育部颁布了《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高校本科教育学科专业包括哲学、经济学、法学、教育学、文学、历史学、理学、工学、农学、医学、军事学、管理学12大学科门类,72个二级学科,249个专业。
2011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颁布了新的《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2011年)》。这是我国27年来第四次更新学科专业目录。原属文学门类的“艺术学科”,从“文学”所属的“中国语言文学”(0501)、“外国语言文学”(0502)、“新闻传播学”(0503)、“艺术学”(0504)四个并列一级学科中独立出来,成为新的第13个学科门类,即“艺术学门类”。艺术学门类下设五个一级学科,即“艺术学理论”(1301)、“音乐与舞蹈学”(1302)、“戏剧与影视学”(1303)、“美术学”(1304)和“设计
学”(1305,可授艺术学、工学学位)。此外,《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2011年)》中将一级学科由89个增加到110个。比如说,“历史学”(0601)门类即“一分为三”,下设三个一级学科,即“考古学”、“中国历史”、“世界历史”。哲学门类下的一级学科是“哲学”(0101),二级学科有“中国哲学”(010102)、“宗教学”(010107)等。
不管是1997年颁布的《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还是1998年颁布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抑或是2011年颁布的《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2011年)》,“中国儒学”均榜上无名。
在《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申报数据代码表》、《国家哲学社会科学成果文库申报数据代码表(2011)》中,“宗教学”(学科分类)下有“佛教”(代码zje)、“道教”(代码zjh)、“基督教”(代码zjf)、“伊斯兰教”(代码zjg)等,“哲学”(学科分类)下有“中国哲学史”(代码zxc)、“东方哲学史”(代码zxd)、“西方哲学史”(代码zxe)等,完全没有“中国儒学”的身影,甚至连带“儒”、“儒家”、“儒学”、“儒教”字样的学科都没有,而“经学”则更是踪影全无。于此,或可套用古语,“皮之不存,毛将安傅”?(《左传?僖公十四年》)
但让人不可思议的是:
(1)古中国向有儒、释、道“三教”之说,何以在学科分类体系中有“佛教”、“道教”而无“儒教”?就“三教”对中国文化、中国社会之历史影响而言,“中国儒学”尚在“中国佛教”和“中国道教”之上,其地位最为尊贵,其范围最为广泛,其影响最为深入(详见本文第三部分)。学科分类体系中有“佛教”、“道教”而无“儒教”,于情于理、于史于实,这都是无法解释的,也是难以接受的。
或曰:“儒教”(或“儒家”)非宗教也。首先,关于儒家究竟是否为宗教(religion),在学术界争议甚大,至今仍然没有形成统一看法。有的学者(如康有为、、陈汉章、贺麟、张岱年、任继愈、李申等)认为,儒家虽非严格意义上的宗教,但却具有宗教的功能与作用,故可称之为“儒教” 相关讨论,可参看任继愈主编:《儒教问题争论集》,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0年。。其次,不管“儒教”(或“儒家”)是否为宗教,都不应该成为学科分类的根本依据或至上理据。于此,谨以佛教为例。众所周知,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是名副其实的三大“世界宗教”。但在部分中国佛教学者看来,佛法非宗教、非哲学、非科学;持此说者,以欧阳竟无(1871-1943)、王恩洋(1897-1964)为典型 欧阳竟无、王恩洋二人阐述此说的论著,有《佛法非宗教非哲学而为今时所必须》和《佛学概论》、《唯识通论》等。相关论述,可参看:(1)潘桂明:《中国居士佛教史》,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2)黄志强等:《近现代居士佛学》,成都:巴蜀书社,2005年。。末次,佛教、道教在中国的发展,后来都不约而同的走上了“儒学化”的道路,其中尤以道德伦理的“儒学化”最为典型〔16〕。
(2)“儒学”在古代中国一直绵延不绝,“经学”直至晚清一直传承有序,这是客观存在的不容抹煞的历史事实(详见上文)。揆理度情,“儒学”和“经学”,既是哲学亦非哲学。退一步而言,既然在“哲学”门类下设有“中国哲学史”,何以不能设立“中国儒学史”或“中国经学史”?
其实,如果抽去了“中国儒学”或“中国经学”(一种假设),“中国哲学史”便无由作为“学科”之一而存在。于此,谨以民国时期“中国哲学史”的教材建设和学科建设为例,对此略做说明。1930年代初,冯友兰(1895-1990)以其上下册《中国哲学史》而享誉学林(陈寅恪、金岳霖的三份审查报告便是最好的说明)。《中国哲学史》分为上下二册,但实际上就是二编:上册为第一编,名之曰“子学时代”;共计十五章,上起先秦(实自孔子始),下迄《淮南子》。下册为第二编,名之曰“经学时代”;共计十六章,上起董仲舒(约前179-约前104),下迄廖平(1852-1932)。冯友兰明言,“在中国哲学史中,孔子实占开山之地位。……以此之故,此哲学史自孔子讲起”,“古代哲学,大部在旧所谓诸子之学之内。故在中国哲学史中,上古时代可谓为子学时代”〔17〕;“在经学时代中,诸哲学家无论有无新见,皆须依傍古代即子学时代哲学家之名”,“中古近古时代之哲学,大部分
于其时之经学及佛学中求之”〔18〕。
或曰:可以“中国哲学史”包之,不必单独设立“中国儒学史”或“中国经学史”。答曰:非也,不可也。诚如前文所言,“佛教”、“道教”业已自“中国哲学”中抽出而单独列入“宗教学”,“儒学”、“经学”何以不能单独列入“中国儒学”? 源,中国时下之学科建设,当上溯至晚清时期。光绪二十八年(1902),《钦定学堂章程》正式出炉,“它可视为近代中国第一份有关全国学制规范的计划书” 刘龙心:《学术与制度:学科体制与现代中国史学的建立》,北京:新星出版社,2007年,第33页。说明:本段此下之文字,参考该书而成(第33-40页),但出处则不尽相同。,是为“壬寅学制”。诚如张百熙(1847-1907)所说,这份章程是他参照欧美、日本分科、选科之说而制定的,同时也没有忘记中国之传统。遗憾的是,这份章程在颁布之后实际上并没有施行。一年后,张百熙奉慈禧之命会同荣庆(1859-1917)、张之洞(1837-1909)修改前议(张之洞居于关键性的主导位置),重新拟就《奏定学堂章程》,正式颁行全国,成为1912年以前兴办学堂的根本大法,是为“癸卯学制”。该章程除将“大学院”改名为“通儒院”外,另将大学改立为八科;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它把原来附入“文学科”的“经学门”独立出来,成为第一科“经学科大学”,下设11门:周易学、尚书学、毛诗学、春秋左传、春秋三传、周礼、仪礼、礼记、论语、孟子、理学,“其尊经的用意至为明显”。但是,该章程却遭到王国维的激烈非议 王国维:《奏定经学科大学文学科大学章程书后》,原载《教育世界》第118、119号,1906年2-3月。后收入以下三书:(1)《静庵文集续编》,《王国维遗书》第五册,上海:上海古籍书店,1983年(据商务印书馆1940年版《海宁王静安先生遗书》影印);(2)谢维扬、房鑫亮主编:《王国维全集》第十四卷,第32-40页;(3)王国维著、彭华选编:《王国维儒学论集》,第94-98页。。可是,王国维毕竟人微言轻。刘龙心说,“(该章程)至少在学科建置上已粗具近代学科体制的模型,即使是民国以后大学的分科形态亦不出此一规则之外,传统四部分类的概念,至此亦逐渐消融于西方学术分类体系之中”。
但不可忽视的是,在晚清民国时期的教育机构中,不时可见“儒学”、“经学”科目的开设。其典型者,有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赵元任(1892-1982)“四大导师”领衔的清华国学研究院,有唐文治(1865-1954)领导的无锡国学专修馆,有章太炎主讲的章氏国学讲习会(苏州),有马一浮(1883-1967)苦苦支撑的复性书院,等等。再以鄙人所供职的四川大学为例,作为其前身的锦江书院、尊经书院、存古学堂、四川国学院、四川公立国学专门学校、公立四川大学等,在晚清民国时期便开设了经学、儒学、理学等课程(科目);直至1950年代初高校改革、院系调整以后,这些课程(科目)才被取消 于此,可参看以下著作和论文:(1)四川大学校史编写组编:《四川大学史稿》,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1985年;(2)舒大刚:《百年学府开新运 再向儒林续逸篇——记四川大学的儒学教育》,《儒藏论坛》第三辑,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9年;(3)彭华:《谢无量年谱》(附:论著提要),《儒藏论坛》第三辑,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9年。。
或曰:那早已是“老黄历”了,如何翻得?答曰:非也。举例来说,“社会学”、“人类学”曾经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一度被取消,但现在不也照样恢复了吗?在“法学”门类下,赫然就有一级学科“社会学”(0303);在一级学科“社会学”之下,赫然就有二级学科“社会学”(030301)、“人类学”(030303)。试问:何以厚此而薄彼耶?
五、简短的结语与殷切的期望
总之,纵观“中国儒学”的发展历程,自从孔子创立儒家学派,直至晚清废除科举、取消读经,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高校改革取缔儒学、废弃经学,直至目前旧话重提、学科再建,历史的书页已然整整翻过了二千五百余年。自晚清以来,“中国儒学”和“中国经学”虽然曾经一度若存若亡、黯然沈晦,但尚可谓绵绵缗缗、不绝如缕 四川大学蒙默教授在重新编辑蒙文通(1894-1968)《经学抉原》时,于此深有感触,“经之为学,与世相忘久也。自清末以来,经学已渐若存若亡,迄于今日,近百年矣”(《重编前言》,《经学抉原》,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第1页)。。
不管是就教学之内容而言,还是就教材之编写而言,抑或是就教学实践以及社会影响(中国与世界)等而言,作为学科之一的“中国儒学”,毫无疑问都是自成系统的独立存在的客观事实,并且有其鲜明的学科特色。换言之,将“中国儒学”作为一门“学科”,不但有其历史依据,也有其学理依据,并且有其现实需要。
因此,我们殷切地期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中国儒学”能“名正言顺”地进入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新版的《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如此,则愿望足矣,心愿了矣!此乃“中国儒学”之大幸,亦“中华文化”之大幸!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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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彭华.试论佛教伦理与道教伦理的“儒学化”〔j〕.西华大学学报,2010,(2).
一、形式分析缘何举步维艰
1985年前后,文论界曾刮起一股“科学主义批评”旋风,不少学者直接套用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耗散结构论、模糊数学等自然科学理论和方法于文艺理论和批评实践,虽不乏亮点,但最终都归于沉寂。科学主义批评的引进-热闹-沉寂的三部曲乎为三十年来绝大多数登陆中国的文论观念定好了生存基调。如今,当我们检点当年热闹非凡的文字和论争,面对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实质性成果寥若晨星的残酷现实,心态浮躁、准备不足、量化数字化不适合作为属于人文科学的文学艺术学的评判标准的反省聊可让人。于是乎,科学主义批评被认定不适合文艺理论和批评,至多算个文论史的事件而已。事实果然如此么?20世纪80年代西方最新潮科学方法在中国学界热闹后归于沉寂、落寞,往大处讲,可以归咎于我们缺乏科学理性(数学-逻辑)文化传统,朝小处说,也与学者们大多急功近利,缺乏“板凳甘坐十年冷”的实干精神脱不了干系。但我认为,更直接的原因在于学者们普遍对于所谓科学主义批评“背后”的东西缺乏明晰深刻的认识。从表面看,科学主义批评这一来自中国学者的特定指谓无非是19世纪中叶以来随着自然科学取得伟大成就而兴起的用自然科学方法对美学和文艺现象进行“自下而上”实证的、经验的研究的20世纪回响罢了,费希纳的实验美学、阿恩海姆的格式塔美学都可以划入这一世纪大潮。实际上,半个世纪前朱光潜那代学人已经凭深厚的学术功力让古老的华夏诗性智慧领受了西方科学理性精神的洗礼,这一壮阔宏大的文化更新创造历程至今远未画上句号。更深层次地考量,批评的科学化不能简单等同于自然科学方法崇拜。确切地说,批评的科学化不过是西方思想追求普遍必然知识传统的表征而已,在当今中国学者的著述中屡见不鲜的概念不清、思维混乱、分析淡弱、理论缺乏系统性等现象,便是这一传统匮乏的必然结果。衡之以此传统,科学主义批评照搬自然科学方法,满足于实验和精确数据的收集、归纳,恰恰大成问题。因为它们根基不稳,忘记了对其理论如何可能的前提条件进行彻底的追问,如同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里所做的那样。就连“解构天使”德里达在其扛鼎之作《论文字学》里都一再申明自己在寻根溯源,追问整个西方文化和科学的可能性的条件———痕迹(trace),一种先验的原始的不可还原的综合因素,可见这一传统威力之强大。衡之以此传统,穆卡诺夫斯基、雅各布森的布拉格学派、列维-斯特劳斯、前期巴特的结构主义、英伽登的现象学,成就斐然、影响甚巨,倒更足以代表这一传统的精神风貌,因为他们志在建立文学科学、美学科学、艺术科学,至于其客观性理想能否实现则另当别论。我曾用“科学型美学”指涉西方美学主流的根本性质,它有别于科学美学、技术美学,当然也并非仅指科学主义批评,这种哲学美学智慧具有十分鲜明的形式性、分析性、先验性、纯粹性、超越性、系统性①。一百多年来,我们的美学、文艺理论建设始终在这个异域思想传统的巨大身影下苦苦寻觅自己的话语生存、叙述空间。现在,我们不但有了本土学者撰写的为数不少的西方美学史、艺术哲学史、文学理论史论著,还初步形成了中国现代美学思想传统、现代文学批评传统。但就构建中国形式美学而言,我们仍然有十足的理由诘问,我们真得对这个以科学理性精神(我不大喜欢用“科学主义”这个在中国有过诸多误解和争执的名词,丰富深刻的科学理性精神之内涵远非有特定所指的科学主义所能涵括、表述)为支柱的哲学美学传统之精髓了如指掌了吗?我们真得对作为思想方法、知识原理、存在根基的形式分析精神这一科学理性精神的重要构成成分做到运遣自如了吗?“分析”表示何意呢?形式分析如何进行呢?“分析”这个范畴的内涵相当宽泛,与本文有关的涵义包括:(1)从前提到结论的超越经验的理智运作,即证明活动,譬如,产生科学知识的三段论,如亚里士多德所言,我们是借证明去认知的。(2)把事物分解成各个部分加以严格考察,从而确定这些部分的本质属性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例如,新批评对独立自足的客体“诗”或“小说”的“细读”是一种形式程序,意在详细地、精确地分析作品的基本构成成分,即语词、形象、比喻、象征及其相互间的复杂关系,作品的中心主题就是围绕着这些语言学成分组织起来的,而作品的结构则是张力、反讽、悖论这些对立冲动之间的和谐、平衡。再如,在列维-斯特劳斯那里,神话犹如一种语言,是一个自足的、自我决定的结构。这一系统可以被分解为多个基本单位,这些单位相当于语音的基本要素音位,它们之所以有意义,能够存在,取决于它们在这一系统内部与其他成分之间的差异关系。这种对对象进行严密、客观分析的思想方法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分析的目的是运用理性思维认识事物的本质和规律性,它具有高度的抽象性,追求确定性,倾向于对事物之间的关系和本质进行形式的把握。形式的感性内容越少,普遍性就越大。当然,抽象性和确定性的程度是有区别的,哲学思维的确定性就不如科学思维的,亚里士多德的形式逻辑系统在现代符号逻辑看来只是实质系统。请注意,形式分析不仅是一种思想方法,它还是一种知识原理。按照康德的说法,纯粹感性材料形成知觉判断,没有普遍性,具有普遍必然性的知识的命题形式叫做“先天综合判断”,它是先天的形式“纯粹理智概念”包容、整理感觉材料的结果。进而言之,由于形式的、分析的精神浸润于数学的逻辑的理性文化氛围里,它还是或者说首先是存在论的。柏拉图的理念(形式、种或类概念),既是存在论的,指现象变化中的永恒存在,又是认识对象,指逻辑建构的知识形态概念。有学者精辟地指出:“西方文化的向度是科学,西方哲学在很大程度上是对科学的反思,并为之提供基础和说明。存有论为科学规定了客观性原则,逻辑和数学为之规定了以确定性和分析性为表征的知识原理。”①根据我们的考察,中国学人的三重“误解”也许造成了他们对形式分析的不喜欢甚至厌恶反感。其一,形式批评高度抽象,脱离具体的经验内容,不及中国式感悟批评灵心妙赏,一发即得。其实,这样的看法混淆了对具体作品的体验解读与对文学知识的普遍追求。形式分析通过部分的分析达到对普遍必然的关系即整体的本质的把握,目的在于达成理想的知识。譬如,英伽登现象学美学对文学的艺术品结构的分析是存在论的,即对存在-实体的观念内容的先天分析,如果它是可能的,便具有极大的普遍性。很多西方大艺术家、大批评家的谈艺录,往往寥寥数语,切中要害,而又文心渊深,生动有味,丝毫不逊色于中国式感悟批评,它们带有强烈的主体意识,法朗士曾称之为“灵魂在杰作中冒险”。其二,纯粹形式不过是个理性抽象出的空架子而已,没有实际的作用和价值。由于道的本性无法诉诸语言,所谓可道非常道,因而中国传统思想不重视语言和逻辑分析,看不到纯粹的知性概念,未能产生与质料相分离的纯粹形式。形式化建构按中国传统的眼光看,不啻于形式主义的代名词。实质上,缺少了严格的形式化建构,便难以产生符号语言,不可能进行符号之间的纯逻辑的推演,现代计算机系统就无法想象。从席勒到马尔库塞,强化审美形式的批判功能、政治潜能,说明形式有着丰富的人文因素和社会文化内涵。牟宗三先生更是指明西方的基督教精神、民主政治的精神与遵守逻辑数学前进的“分解的尽理之精神”的深刻关联②。其三,形式在先,意味着内容被忽视甚至遭到否定。这是对内容即形式的现代观念不能领会的结果。形式批评、内在批评不是不考虑文学研究的外在因素,诸如作者、时代、读者等,而是强调内在的优先性,只有把作品的自身意蕴、本性搞清楚了,才能为整个文学研究奠定坚实的基础。穆卡诺夫斯基把艺术本性界定为符号,又区分符号为能指和所指、物质性和意义性,在一定文化背景下被感知者感知的是审美客体(所指),这样就用艺术品这个“自主的符号”连接起了作品、读者、社会。诚然,不能否认,分析思维肢解对象、强分畛域,事事处处以精密性、确定性、明晰性为旨归,的确显露出理性的“暴力”倾向,不但有碍于直接把握事物的整体性,而且往往破坏了对象的原始的生命样态。不过,一种特定思想文化类型之特性之长项在充分展示自身力量的同时,也必然暴露出不可避免的弱项和短处。今天不是有很多人振振有辞地批评中国传统思想重整体领悟缺乏分析精神吗?问题在于,我们必须明白当今中国思想文化建设到底需要什么?我们认为,反体系、反本质主义一类的时髦话语对中国当代文艺理论建设的积极作用非常微弱。我们赞同这样的看法,中国的现代化是“体”的变化,这个“体”指社会本体,包括社会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社会存在。现代化的核心是科学,“许多人仅仅想把科学作为运用的东西,而实际正是科学代表了社会本体,推动社会存在前进,在此基础上发展文化意识形态”③。这里的科学不单指自然科学,更是一种社会建制,而始终贯穿其间的则是科学理性(形式理性)精神。可以说,中国的现代化绝非技术层面的实用式的拿来,它更指向思想文化类型的更新。接纳数学-逻辑的分析精神,尊重科学的文化氛围的造和精神传统的养成,艰难曲折,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但它之所以能成为中国现代思想文化发展的重大课题,乃在于规则意识、形式正义等现代观念恰恰内在于中国现实社会的迫切需要。小而言之,形式分析精神也是中国现代美学与文论学科建设的系统化科学化的迫切需要。当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俄国形式主义、新批评、结构主义等批评流派和方法涌入中国,如前所述,倘若我们对这些现代批评方法的“根性”有了较深刻的理解,对形式分析之类的异质思想因素的摄取、消化、转换也许会成为未来中国美学和文艺理论的重要生长点。令人欣喜的是,中国已经有一批学者,例如,李幼蒸、赵毅衡、赵、董小英等,开始了艰难的也是富于建设性的理论探索。
二、形式本体论是否适合中国
吴炫把中国形式文学难以真正突破的原因追溯到中西文化哲学的根本差异,是非常有眼光的①。他有关建立当代中国哲学与文学理论不能采取抛弃认识论的态度、中国文化的现代化是一种确定性的文化意旨建设、中国当代文学必须通过形下走向形上的整合尝试的观点,笔者也很认同。我们认为,建立中国形式美学,如何对待西方的形式本体论同样是个绕不过去的重大课题。但能否就此断言形式本体论不适合中国形式美学的构建呢?看来为时尚早。要解答这个问题,首先应当辩明两个术语,一个是本体(论),另一个是形式本体(论)。对本体论,有学者下过这样的定义:本体论就是运用以“是”为核心的范畴,逻辑地构造出来的哲学原理系统。从实质上讲,本体论是与经验世界相分离或先于经验而独立存在的原理系统;从方法论上讲,本体论采取的是逻辑的方法,主要是形式逻辑的方法,到了黑格尔发展为辩证逻辑的方法;从形式上讲,本体论是关于“是”的哲学,“是”经过哲学家改造以后而成为一个具有最高、最普遍的逻辑规定性的概念,它包含种种作为“所是”的逻辑规定性②。从上述概括可以见出,本体论在源头上牵连着西方思想的种种根深蒂固的特质。譬如,两重世界、质料和形式的分离、概念思维、逻辑分析、体系化建构、先验形式、本质追求,这些特质构成了科学理性精神的重要内涵。从狭义上讲,中国文艺理论界所理解的形式本体论指现代西方随着“语言学转向”而兴起的形式主义批评(新批评、俄国形式主义)和结构主义批评(布拉格学派、巴黎结构主义),他们分析文艺作品的语言构成,探寻文艺作品的内在规律即结构,试图在本质上(本体论上)揭示艺术之所以为艺术的独特性,展示形成作品统一性的规则、秩序。这种建立文学科学的理想显然是科学主义在文学研究中的表现。宽泛而言,本体论的基本特性是形式的,也可以说,就是形式本体论的。展现结构(理性的抽象化、理想化)、先验必然的形式(给知识内容赋予形式)、形式系统(将高度普遍的命题组成形式系统)、形式化(以数学-逻辑的形式表示符号间的推理演算)、把握本质(事物现象背后的共相、模式、秩序),本体论的理性主义(形式理性)在认识对象、思想方法、知识原理、理论形态等方面刻画着西方思想的精神面貌,当然也规约着西方形式美学的基本面貌。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指出本体论(本质论)意义上的形式在西方美学和文艺理论的历史上所起的重要作用。公开打出形式美学旗号的学派有赫尔巴特-齐美尔曼、克莱夫•贝尔-罗杰•弗莱、俄国形式主义、结构主义。在对美的本质、艺术本性、审美经验、文艺风格、艺术作品、审美形态等重大问题的探究中,到处可见毕达哥拉斯的数理形式、柏拉图的超验理式、亚里士多德的概念形式的身影。康德更是对20世纪的美学、艺术产生了极其深刻的影响。如此看来,当我们问形式本体论是否适合中国(形式美学的构建)时,表面的意思是指中国学人能否运用现代形式主义方法于中国语境,深层次的含义却在于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现代性转型如何可能这一重大课题,就本小节探究的主旨而言,就是上述形式理性精神的种种内涵能否为中国思想文化所吸纳,成为中国现代思想文化传统的有机组成部分这一重大课题。粗略言之,这种吸纳、转换、创造之所以可能的基础或许在于科学精神文化氛围的培育,中国学者在逻辑学、符号学等方面学养的提升,一大批学者的主动选择等。不过,我们在此把焦点集中在形式概念身,看一看中国学者在构造形式美学时,如何处理形式概念与中国思想语境的适应性问题,其种种难点既在技术性、学理性上,更在源于中西思想传统根本差异的冲突矛盾上。我们知道,形式的涵义复杂多层,使用者往往在一个形式的名义下指涉好几个涵义,且每个涵义适用于不同的问题。据我们的观察,在种类、体裁、技巧等意义上,形式的使用麻烦较少;由于中国形神合一、道显为文的传统,中国学者,譬如朱光潜、宗白华使用黑格尔以来西方近代主流形式概念感性形象或感性形式也并不觉得有多大的隔阂;语言论转向下产生的文本批评、现代形式理论之所以在中国语境下显得不那么成就斐然,究其实质在于中国学者普遍对符号学、语言学陌生,操作起来自然底气不足。李幼蒸《理论符号学导论》、《仁学解释学》,赵毅衡《当说者被说的时候———比较叙述学导论》、《符号学原理与推演》的问世,赵将文学文本范例分析上升到类型学的研究思路,表明中国学者不仅可以介绍得到位,更能着手富于中国特色的理论建构。在我们看来,真正的难题主要在于如何对待先验形式(纯形式)。所谓先验就是先于、独立于经验而又使经验得以可能,它以普遍性、必然性为其表征。这种先验形式源于西方自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以来的形式与质料分离的理性-逻各斯传统,此传统的底蕴又在希腊的数学(几何学)、天文学中发现事物的永恒秩序(不变的客观形式),为变动不居的万事万物确定最初之动力。由于中国传统思想着重从事物的作用、功能和性质上看待其终始生化与事物之间的相生相克的关系,没有离开个别具体的事物而追求一恒常不变的形式的传统,故而对待先验形式中国学人的态度颇多分歧。冯友兰的新理学(形上学)对一切事物做形式的解释,其四个观念(理、气、道体、大全)完全是形式的观念,对实际无所肯定,也就是与事物的质料内容、具体的感性存在无关。金岳霖区别了先天命题和先验命题,认为只有逻辑的知识是先天的,先天、先验的知识都由经验而来,但正确性并不依赖于经验,可见个别与共相有区别而又不可分离(道是式和能的综合)。李泽厚在为其美、美感、艺术论奠定本体论基础时,形式的作用(度的本体性)居功至伟,但他明确表示不接受先验理性(形式),他使用的形式指人的主动造型力量,更接近于亚里士多德的形式(赋形),朱光潜把“纯粹形式直觉”这个形式主义核心命题与经验心理学的“心理距离”、“移情”杂糅起来诠释审美经验,不但断然舍弃了先验形式,而且将先验认识论命题转换为经验心理学命题(古代的心物交融说)。我们绝不否认建构美学和文艺理论当然有其他进路和方法,其理论体系的本体论范畴也完全可以在形式之外另辟蹊径,然而一旦我们决定以“形式”作为体系大厦建构的脚手架而非普通的砖瓦石料,那么,明确拒绝也好,积极建构也罢,都不能不对此先验形式有所回应,因为它不仅关乎加强逻辑分析、为传统审美智慧的现代转换添一思路,更是对美、美感、艺术、自然美、艺术史动力等重大问题如何可能的先验条件分析,是一种理论是否具有普遍性的“原初的”、“先在的”根据。
三、象家族改造与新生的重点在哪里
上世纪30年代,在那篇创见迭出的力作《形上学———中西哲学之比较》里,宗白华先生权衡比勘中国思想的象和西方思想的形式,得出象即中国形而上之道、象之构成原理乃生生条理和西洋形式美的根源是逻辑、几何、数学一以贯之的概念世界、永恒超绝的范型是先验的理数的结论。耐人寻味的是,在表解中国独特的生命精神时,宗白华没有用“象”,反而用译自异域文化的术语“形式”,认为“美是丰富的生命在和谐的形式中”①。倒是吴炫提出“什么是中国式形式”的理论命题,并试图既向传统的“象象”思维里灌注追求独创的精神,又以中国式形式(象象)的整体性、通透性弥补西方文化片面彰显纯粹性、对抗性的缺陷②。吴炫的做法的确从一个独特的角度提出了当代中国美学和文艺学建设的重大理论问题,即传统如何进行创造性转换,具体而言,就是象及其家族成员的当下适应性问题:传统美学文论概念术语如“象”、“文”、“法”等是否能够有效地解释当代中国人的审美经验、艺术趣味、文学特点?以这些概念术语为基础有无可能创造出美学和文艺的新理论形态?我们认为,倘若说运用“形式”于中国思想语境尤其是中国传统诗性智慧时面临着是否契合———尤其在形而上层面———之难题,那么象及其家族的改造、转换主要不是针对中国古代的美学和艺术,而是现代中国的美学和艺术,一方面我们应当考量其诠解在现代中国人的社会现实生活中生成、以现代汉语表述的审美精神、艺术实践、文学世界的有效性及其限度,另一方面,这种解释之富于效力的来源在于如何回应、接纳业已在现代中国美学文艺学学科体系中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形式系统及其体现的形式理性精神,质言之,本文对此问题的先验探究就是俗语所谓“旧瓶”能否“装新酒”或曰“注入新鲜血液”。据考察,象及其家族成员包括象、美、道、文、法、气、形、理、和、势、韵、体、境、格、意象、声律等①,它上通中国人的本体论、宇宙观、道德学,下达审美创造、审美理想、艺术表现、艺术法则、艺术构思、形式美等重大问题,中间横贯着道气象一体、文道(文质)合一、整体思维、以象喻意、体用不二、不离弃感性经验等象家族思想特质,其涵义包括对立面的统一、形象、规律、象征、法则、风格、节奏、声律、韵律、体裁等,若论涵义的多样性、功能的丰富性、思致的深刻性,与西方形式系统相比,丝毫不逊色②。同时我们也看到,尽管百年来中国美学文艺学已经初步形成了自身的形式论传统,尽管形式在现代中国的美学文艺学的话语系统中已经取得了几乎一统天下的实绩,但是“形式”和“象”这两个足以代表中西哲学美学精神特质的范畴在形上层次、思想方法、话语形态、言说构意而非技巧、体裁、风格、节奏等方面的巨大差异一次次地令学人们陷入困扰尴尬的境地:形式系统的概念用到中国古代诗性智慧上总让人觉得隔了一层,不够贴切③。我们认为,从根本上讲,形式也好,象也罢,都是文化学、社会学、哲学范畴,在其背后挺立着一个特殊文明的根深蒂固的精神传统。不过我们在此不准备提出形式与象的形而上“融通”的可能性(探究其具体途径、哲学基础、语言根基等)这一难题,我们只尝试性地解答后一个问题,即象家族的改造与新生。这种现代改造建基于对其缺失弱项的深刻洞察与清醒认识之上,取决于我们对西方的形式与中国的象之间的巨大精神差异究竟采取什么样的立场。我们明确表示不同意失语症论者或汉语诗学论者的部分观点。幻想径直地回归古典传统,简单地沿用古代术语命题,除了具备怀乡抒情的价值,并不能够带领我们走出失语的困境。中国现代形式论传统中最富有创造力的一批学者,如朱光潜、宗白华、李泽厚等,都是在实质上而非传统范畴术语的移植沿用上开拓形式的新疆域。我们主张,象家族的改造与新生的关键步骤,不仅在于发掘其固有的、较之形式论可以说是“独特的”现代性因素、观念、原则,更依赖于中国学人主动摄取、延揽、吸纳、融会西方的科学理性精神、形式理性精神。不管你是否承认,这一硕大的思想工程乃建立中国现代哲学和文化的核心课题之一,它不自今日始,也不会在短期内画上句号。具体言之,就本节的主旨而言,除了上面提到的引入先验维度、加强形式分析外,主要有以下四端:第一,扩张构型力量。在宇宙论上,象家族的本质特点是主客不分、道不离器,这是中国传统思想的认识论意识欠发达,数学-逻辑理性精神不够强劲的必然反映。明末清初以来,随着西方逻辑与科学论著的译介,重逻辑理性,讲个体主体的思想因子逐渐深入中国社会思想文化的肌体。理性主义精神的核心是主客二分所缔造的理智主义和客观主义。所谓形式的构型力量实乃理性借助概念、范畴(最高的概念)建构超越的本质世界的活动,概念、范畴决定着全部客体,决定着我们的感觉经验对象。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形式即本质,形式具有给质料赋形的造型力量;用康德的讲法,人的理智给自然立法,他的范畴体系从质、量、关系及其内部诸规定和相互间的逻辑关系来建构存在者的世界。卡西尔认为,文化世界是人的精神本质固有的对象化符号化(构型)的创造,文化符号的各种形式折射出人性的不同层面。李泽厚的主体性实践哲学将形式与人的自由活动,与人的主体性实践活动,与建立法律、政治、经济等各种新形式联系起来,恰恰是中国哲学美学走向现代的深刻表征。第二,建立批判理性。由以上论述可见,象家族的诸种涵义几乎没有涉及社会政治功能。而在西方,批判功能从一开始就内在于形式的活动中。柏拉图的“理式”(形式、本质)是理性建立的概念形而上学,其现实的投影就是哲学王统治的理想国。当代西方者更是普遍凸显形式的批判功能。按照马尔库塞的说法,“艺术的批判功能,艺术为自由而奋争所做出的奉献,存留于审美形式中”①。实质上,形式的批判源于理性的批判。批判理性的目的只有一个,即为知识而知识地追求真理,它来源于人的心智解除愚昧教条禁锢后迸发出的强大的创造能量,是知识不断增长的基本动力。批判理性具有双重性,其起点是普遍怀疑,正如笛卡尔在《形而上学的沉思》里所说,“凡是我从前信以为真的东西,没有一件我不能加几分怀疑;我的怀疑并不是由于漫不经心或轻率,而是有很强的、考虑成熟的理由的”②。在他那里,除了真理的神圣性和追求真理的绝对信念,一切都在怀疑之列。既然知识追求永无止境,那么质疑、挑战、叛逆也就不会停歇。但批判理性绝非专事破坏、否定,其另一面充满着建设性、创造性的力量。它不但致力于构建普遍性的知识原理,而且要按照理性和理想来改造社会。第三,重视语言之维。中国传统思想没有把语言纳入形上学(道论)的思考,所谓道本于心性无须假言,道体粲然莫可名也。中国薄弱的知识论传统也少有深研知与言之关系的。中国传统语言学由小学(文字、音韵、训诂)承当,它以训诂为主体,重在字词意义的训释,不重语句分析,几乎不从形式上把握语言成分之间的逻辑关系,由是便把握不到带有普遍必然性的事物和世界的形式结构。直到晚清马建忠的《马氏文通》问世,汉语语法问题才逐渐引起学者的广泛注意。因而古代文论中不满足于从技巧、修辞角度看待语言,而试图将其提升到文化哲学、语言哲学、心理哲学高度的语言论几成绝响。此后,中国学人开始努力构建具有自身特点的语言论,譬如朱光潜在《诗论》里提出的颇富创见的以情感思想语言一致说替代形式与实质关系说。今天看来,这样的新见实在太少。西方极为发达的语言哲学传统源于逻辑-数学传统,逻各斯兼有言说与理性两义,逻辑-语言-形而上学连为一体的传统在17世纪前的霸主地位不可撼动,至今余威犹存。